苏月白沉默了。她的数据和模型，确实无法量化这种“地脉之气”。
“风水，不仅仅是环境和心理。”林墨看着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解释，“它研究的是‘能量’——天地的能量，环境的能量，以及人自身的能量。三者需要和谐共鸣。过于依赖数据，会让你看不到数据之外，那些更本质、更流动的东西。”
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有时候，直觉和传承的经验，比冰冷的数据更接近真相。”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苏月白的心上。她一直坚信，世间万物皆可量化、皆可模型化。但林墨的话，以及昨天亲眼所见，都在无情地冲击着这个信念。
她抿着唇，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眼神中的挣扎更加明显。
就在这时，林墨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图书馆另一侧的书架，眼神微微一凝。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子，身材高瘦，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似乎在随意地翻看书架上的书，但林墨敏锐地感觉到，一道隐晦而冰冷的视线，刚才似乎从他们这个方向扫过。
那是一种带着审视、甚至一丝……恶意的目光。不同于苏月白这种理念上的质疑，那是一种更实质性的、来自黑暗中的窥探。
是错觉吗？
林墨不动声色，体内的灵力却悄然运转了一丝，感知如同水波般扩散开去。然而，当他仔细感知时，那股寒意却又消失了，那个黑衣男子也合上书，转身融入了图书馆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林墨确信，那不是错觉。
沈清歌的警告再次在脑海中回响——“有些东西，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冒头了。”
苏月白注意到了林墨瞬间的走神和眼神的变化，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墨收回目光，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拿起桌上的书：“没什么。苏学姐，如果你的模型暂时无法更新，或许可以试着……感受一下。感受风的方向，水的流动，还有这片土地本身的‘呼吸’。”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回头看了苏月白一眼，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数据不会骗人，但有时候，解读数据的人，会被自己预设的框架所欺骗。”
看着林墨离开的背影，苏月白久久没有动弹。她面前的平板上，还显示着那精美而复杂的数据模型，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
感受……风的呼吸？
她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道路，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怀疑。而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黑衣身影，以及林墨刚才那一瞬间的警觉，都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隐隐感觉到，江城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正有她无法理解的暗流在涌动。
她收起平板，走到窗边，望着林墨刚才所指的那栋大楼，第一次尝试着，暂时抛开所有数据和理论，只是纯粹地去“感受”。
风从窗口吹入，带着夏末的微燥。她什么特别的也没感觉到。
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似乎已经开始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