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的冬天,北平冷得格外刺骨。
寒风卷着枯叶在胡同里呼啸,四合院的院墙挡不住凛冽的寒气,更挡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饥饿气息。
粮食短缺到了最严峻的地步,粗粮掺野菜的窝窝头都成了奢望,不少人家只能靠观音土、树皮勉强填肚子,街上的难民眼神空洞,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贾家的日子更是难以为继。
贾东旭在轧钢厂干着重活,却连最基本的口粮都难以保障。
食堂的菜汤清得能照见人影,窝窝头小得攥在手里没分量,他每天饿肚子干活,原本就不算壮实的身子,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颧骨高高突出,眼窝深陷,眼白里布满红血丝,身上的旧工装空荡荡地挂着,仿佛套在骨架上,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咳嗽声从早到晚没停过,单薄的肩膀微微佝偻,再也见不到往日的憨厚硬朗。
秦淮茹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和婆婆,把仅有的一点粮食都省给了棒梗、贾当和贾张氏,自己常常一天只喝两碗清水煮野菜,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起皮,原本温柔的眉眼间,满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愁苦。
棒梗和贾当也瘦得脱了形,小脸蜡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淘气,只是蔫蔫地靠在墙角,偶尔饿极了,才会小声喊着“娘,我饿”。
就在这样难熬的日子里,秦淮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那天早上,她强撑着身子去院里挑水,刚拎起水桶就一阵头晕恶心,扶着墙干呕了半天。
贾张氏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拉着她进屋仔细一问,才惊觉是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砸在贾家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活上。
秦淮茹坐在炕沿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低头看着自己干瘪的手腕,又看了看炕边瘦得没力气哭闹的孩子,再想想屋外骨瘦如柴、连自己都难以养活的丈夫,心里满是绝望。
“娘,这孩子……我不能要。”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东旭身子骨这样,我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怎么能再养一个?这不是让孩子来遭罪吗?”
贾张氏也犯了难。
她盼着贾家添丁进口,可看着家里的光景,又实在没底气。
“淮茹,我知道你难,”她叹了口气,眼眶发红,“可这也是条性命啊……东旭要是知道了,怕是不会同意。”
果然,贾东旭下班回来,得知消息后,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愁苦淹没。
他扶着墙,慢慢走到炕边,咳嗽了几声,才沙哑着嗓子问:“淮茹,是真的?”秦淮茹点点头,泪水掉得更凶:“东旭,咱们养不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