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时,夕阳已漫过殿角的飞檐。我拖着沉重的翟衣回到西宫,一沾床就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梦里不再是零碎的名字,而是铺天盖地的血色 —— 黑山的烽烟,阴玉的寒光,还有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身后,持剑的红衣侠客,温润的青衫书生,靠着书生的鬼女,一个个身影都渐渐清晰。
第二日醒来时,窗棂上的晨霜已化,阳光落在案上的铜镜里,亮得刺眼。乐安望着镜中的自己,左侧发间突然出现了金色的挑染,忽然觉得 “殷玉婵” 这三个字像层壳,在昨夜的梦里被悄悄敲碎了。
“公主醒了?” 白纸端着莲子羹进来。
我没接,只是指着镜中的人,轻声问:“白纸,你说,我要是不叫殷玉婵,该叫什么?”
白纸的眼神在我头上扫了一眼,随即笑道:“公主说笑了,您是乐安长公主,自然叫殷玉婵。”
一声惊雷在脑中炸开。
“赵彦君,你是异世之魂,每一世都会保持你本身的性别和名字。”
她想起了刘兰生送她的桂花发簪,想起了燕赤霞大战树妖姥姥,想起了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情意绵绵,想起了黑山冥邺强迫她成婚,想起了皓然消散时最后看她的眼神,还有师父和大师兄……
以及白泽神君的话:“每一世需多攒功德,寿终正寝,七世后方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原来如此。
她不是殷玉婵,不是乐安长公主,她是赵彦君。是那个穿越而来,历尽艰辛要回家的赵彦君。
“公主?” 白纸见她脸色惨白,担忧地唤道。
乐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 赵彦君。
笔尖划破纸面,墨汁晕开,像朵绽放的墨莲。
“我记起来了。” 她轻声说,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下清明与锐利,“我叫赵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