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环形穹顶下,巨大的全息星图与那张盘根错节的明朝皇室谱系图并排悬浮,如同跨越时空的奇异拼贴。快乐星球幽蓝的气旋光芒透过观测窗,在冰冷的合金地面和仪器表面流淌,为这科技圣殿平添几分宇宙的深邃与历史的厚重。花草茶的温润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与精密机械的金属冷香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冰柠檬依旧裹着那条绒毯,像只慵懒却警觉的猫,蜷在蛋形悬浮椅里。她的目光却不再失焦,而是带着一种被庞大信息冲击后、反而沉淀下来的奇异清亮,饶有兴致地在那张巨大的皇室谱系图上逡巡。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无名指上那枚彩虹星空戒的戒圈,星云温顺流淌。
多面体站在光屏前,双手环抱胸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那惯常的冷静被一种混合着沉重与荒诞的复杂情绪取代。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藩王的名字,试图从那冰冷的符号中,窥见六百年前那些活生生的人,以及……他们与“自己”(朱标)的羁绊。
“不过……”冰柠檬忽然开口,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发现的、近乎八卦的惊奇,打破了之前沉重的氛围。她微微向前倾身,裹紧的毯子滑落,露出纤细的肩线,手指精准地点向谱系图上“燕王朱棣”的名字,然后划过旁边一条代表姻缘的细线,连接到“徐氏(仁孝皇后)”的名字上。“仔细看看你这些弟弟们……嗯,或者说,朱标这些弟弟们,”她俏皮地瞟了多面体一眼,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不少人和他们的正妃,倒是……情深意笃得很呢。”
多面体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目光在朱棣和徐氏的名字上停留。史料记载,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与徐皇后(徐达长女)确实感情甚笃,是明初着名的恩爱帝后。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嗯,燕王朱棣与徐王妃,少年夫妻,患难与共。徐氏贤德,深得朱棣敬重。” 他顿了顿,指尖又移向旁边,“还有周王朱橚与冯王妃,”他的目光扫过几行简短的记载,“史载冯氏贤惠,周王对其颇为礼遇,相伴至老。楚王朱桢与王妃王氏,似乎也少有龃龉记载……”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光屏上点过几个名字,仿佛在清点一份跨越时空的“模范夫妻”名单。
冰柠檬听得眼睛发亮,之前的沉重感被这意外发现的“糖点”驱散了不少。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像个听故事的小女孩,饶有兴致地追问:“还有呢还有呢?看来老朱家也不全是政治联姻的悲剧嘛!”
多面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精神弄得有些无奈,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继续滑动光屏:“蜀王朱椿与蓝王妃,关系也颇为融洽。湘王朱柏……” 他念着名字,目光扫过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记载,虽然细节匮乏,但“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之类的字眼,在冰冷的史料中已属难得。
“啧啧啧,”冰柠檬咂咂嘴,裹着毯子晃了晃,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促狭表情,“看来你们老朱家……嗯,朱标他们家,基因里除了当皇帝打仗,还有点痴情种子的潜质嘛!怪不得……”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多面体无名指上那枚银白的星空戒,眼神里带着戏谑和了然。前世朱标对常意凝的深情,今世多面体对她冰柠檬的守护,似乎都能在这“家族传统”里找到一点影子。
多面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将目光重新投向光屏。
然而,冰柠檬的八卦之火显然没有熄灭。她的目光再次锁定在“燕王朱棣”和“徐氏”的名字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她的视线顺着代表子嗣的细密分支线一路向下——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永安郡主、永平郡主、安成郡主、咸宁郡主……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点着,嘴里小声数着:“一、二、三、四……等等,光儿子就三个?女儿……四个?天……”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多面体,清丽的脸上充满了货真价实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同情和荒谬的笑意。
“七个孩子?!”冰柠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夸张,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又极其搞笑的事情,“燕王朱棣和徐王妃……他们……他们生了七个孩子?!”
多面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光屏上燕王一脉那确实比其他藩王明显茂盛许多的子嗣分支。他微微皱眉,似乎在确认数字:“嗯……嫡子三人,嫡女四人。确实……不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科学家的客观陈述,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在平均寿命不长、婴幼儿夭折率极高的古代,能有七个健康长大的嫡出子女,确实罕见。
“何止是不少!”冰柠檬猛地从蛋形椅里坐直身体,裹着的毯子差点滑落。她挥舞着手臂,脸上表情极其生动,充满了对前世那位“徐王妃”的深切同情和不加掩饰的调侃,“我的天!七个!朱棣他是把徐王妃当什么了?当……当……”她卡壳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贴切、最夸张也最搞笑的形容词,最终,一个词带着强烈的喜剧效果冲口而出:
“当种猪了吗?!!”
“噗——咳咳咳!” 正端起那杯微凉茶水准备喝一口的多面体,猝不及防被这惊世骇俗的比喻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茶水差点喷到光屏上。他放下杯子,手背抵着唇,咳得脸颊微红,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无奈,以及一丝被这过于生猛比喻逗出来的、极力压抑的笑意。
“柠……柠檬!” 多面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沙哑,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脑洞大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妻子,“注意用词!” 虽然是在自己实验室,但这话要是被哪个路过的机器人录音存档,那可就……太有损形象了。
冰柠檬却毫无悔意,反而被多面体难得的狼狈逗得咯咯直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她裹着毯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哈哈哈……难道不是吗?你想想看啊!连着生七个孩子!我的老天爷!”她掰着手指头,一脸惊恐地数落,“怀孕、生产、坐月子……再怀孕、再生产、再坐月子……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哪里是当王妃?这简直是……是生命的流水线作业!是身体的地狱级挑战赛!是子宫的马拉松极限运动!” 她越说越离谱,语气夸张,表情丰富,完全沉浸在对自己“发现”的戏剧化演绎中。
“徐王妃她……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还是欠了朱棣几百个亿?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还债?” 冰柠檬擦着眼角的笑泪,继续发散着她天马行空的“同情”,“想想都可怕!七个孩子的妈!光是想想每天早晨被七个娃的哭喊声吵醒,被七个娃的功课烦死,给七个娃张罗婚事……我的妈呀!这简直是……人间灾难片!朱棣他……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她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仿佛已经看透了六百年前那位永乐大帝的“险恶用心”。
多面体看着自己妻子那副义愤填膺又乐不可支的模样,彻底无奈了。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或者说,试图挽救一下那位被柠檬称为“种猪”的、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的形象:“咳……古代医疗条件差,子嗣关乎国祚传承,多子多福是普遍观念。燕王就藩北平,直面北元威胁,也需要子嗣繁茂以固根本……” 他试图用理性分析来为朱棣“平反”。
“少来!”冰柠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裹着毯子站起来,像个正义的小斗士,走到多面体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虚点着他的胸口,脸上带着促狭的坏笑,“多子多福?固根本?哼!我看他就是自己‘能力’太强,又不懂得节制!苦了我们徐王妃姐姐了!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全耗在生孩子养孩子上了!简直就是……就是生育机器!还是最高负荷运转的那种!”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前世“妯娌”充满了跨越时空的、姐妹般的深切同情(以及幸灾乐祸的调侃)。
同一时间,快乐星球另一隅。
艾克和艾雪的家,风格与多面体冰柠檬充满未来感的科技实验室截然不同。这里更温馨,更……“地球化”。暖色调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柔软的大沙发上散落着几个造型可爱的抱枕。空气中弥漫着刚烤好的蓝莓松饼的甜香和花草的清新气息。
客厅一角,巨大的落地窗旁,阳光正好。艾雪正盘腿坐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星图古籍。她穿着舒适的浅蓝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的神情专注,指尖正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一幅异常复杂的古代星宿运行轨迹图,试图从中找出某个失落文明的能源节点线索。
在她脚边不远处的懒人沙发上,艾克像个大型猫科动物般懒洋洋地陷在里面。他一手拿着咬了一半的蓝莓松饼,另一只手则在悬浮的虚拟光屏上快速滑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复杂的能量结构模型。他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攻克某个技术难题。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志同道合的静谧时光。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们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斑。艾雪发间那枚由永生花环与发丝融合而成的、散发着柔和自然光泽的发饰,以及艾克腰间那根同样由永生花藤编织、完美贴合腰线的腰带,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生命气息,仿佛是他们之间无形羁绊的具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