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庆才被说得惊讶起来,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厉害了。他睁大眼睛去瞧对面的闺女,是自己的女儿。可怎么好似不一样了呢!
“爹,您说我说的对吗?”田媛又问了一声。
田庆才哽了一会才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是生活并不如你想的这般容易。就说卖菜,你虽是在县城出生长到六岁才回的村里,可那时候你太小对县城怕是没了印象。”
“回了村的这六年你没去过县城,不知道世道的艰险,一个小姑娘去街上做这等子小买卖是会被人耻笑的。”
“大伯母,二伯母不一样是女子,她们不也去县城卖菜,卖藕!”听着这些话,田媛觉得自己或许误会了田庆才。
他的臭脾气,他的倔强,他不同意她去县城卖菜,或许里面掺杂着作为父亲的担忧。
“她们不一样,她们是成了亲的农妇。若不是家里实在没法子,你大伯、二伯怎么会同意让她们抛头露面?”田庆才难得有耐心的解释,管氏刚刚同他说让田媛去县城卖菜,他一口拒绝。
“那咱家呢?”田媛这话就是在问自家就有法子吗?她半个月前都饿昏死过去。若是有法子,他田庆才会冒险上山打猎以至于摔断双腿吗?
田庆才低眸盯着方桌黝黑的边沿,“家里有爹,不会让你没饭吃的。”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田媛笑了笑,“爹,家里的银钱不足一两。弟弟如今才七岁,养至顶事还得七八年。家无恒产,只几间土屋子,您说说您如今怎么养?”
“哦,对,您说卖菜地能得个几两。几两银子就算不给您再治腿伤,全留给弟弟,也就撑个一两年吧,那时候阿泽才八九岁。之后呢,之后您卖什么?”
田媛面无表情,一直很平静,她知道古人将家里的男娃看得很重,将传宗接代看得很重,那就拿她弟弟来说事吧。
田庆才望着眼前的女儿,熟悉但又有些陌生,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大闺女今儿个是怎么了?“家里还有几间屋子!”这话真真是要把田媛给气死了。
“那之后呢?是卖我还是田喜?”田媛没客气,直接说了出来。
田喜一听这话,面片汤也不喝了,直接揪住田媛的衣角,豆粒大的泪珠子瞬间就流了下来。经历过去年大旱的人,哪怕是孩子也明白卖女儿是怎么一回事。
“爹,别卖大姐和二姐,我能忍饿。我不吃了,我饱了。”田泽将筷子丢下,目光凄凄的看着眼前还剩下半碗的面片汤。
“哎!”田庆才重重的捶了一下床,吓得田喜直往田媛身上靠。田媛将瘦小的妹妹抱进怀里,端起她没吃完的面片汤。
“阿喜别怕,都吃了。”田媛软语哄着。
“爹,比起卖女儿,比起一家子饿死,我去县城卖个菜又算什么?”田媛没再兜圈子,若是一直这样坐吃山空,被卖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