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都市夏夜特有的粘稠与喧嚣,霓虹灯的光芒将高楼林立的街道切割成明暗交织的迷宫。
护送“星浆体”天内理子的任务,正按照五条悟记忆中的轨迹进行,却又微妙地偏离着。
因为有预警,他们避开了最初几波杂鱼诅咒师的骚扰,路线也经过了更缜密的规划。
五条悟甚至提前在几个关键节点布下了简易的警戒结界。
夏油杰的咒灵如同无形的哨兵,潜伏在阴影之中。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一种紧绷的、蓄势待发的掌控。
五条悟走在最前面,墨镜后的六眼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分析着街道上每一个可疑的能量波动,每一缕不自然的咒力残秽。
他看似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手却微微蜷曲,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最佳的应激状态。脑海中回响着与鹤丸国永对练时,那如同白鹤掠水般凌厉的突刺,回响着烛台切光忠那沉稳如山、却又暗藏雷霆的劈砍。
他感觉自己比前两世的这个时刻,更强,更敏锐,准备更充分。
“哼,一群藏头露尾的老鼠。”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的耳中。
天内理子紧紧抓着书包带子,小脸上带着紧张,却又奇异地被五条悟那近乎狂妄的自信所感染。
夏油杰则面色平静,但周身萦绕的咒力表明他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悟,不要大意。”夏油杰低声提醒。
“放心啦,杰。”五条悟头也不回,语气轻松,“这次可不一样。”
他指的是自己拥有的先知先觉,以及这段时间的“特训”。他坚信,这份“不一样”足以扭转既定的悲剧。
然而,历史的车轮似乎带着某种沉重的惯性。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即将抵达预定接应点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诅咒师集团“q”的杂兵,也不是盘星教雇佣的那些蹩脚杀手。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如同冰冷剃刀般锐利且毫无预兆的杀意!
一道黑影,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六眼的信息流!他不是从空中或两侧袭来,而是如同鬼魅般,从巷道阴影与实体墙壁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目标明确,直指五条悟的心脏!
“什……?!”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收缩。
六眼在最后一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身体的反应速度也提升到了极致,他几乎是凭借这段时间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将身体向侧面硬生生挪开了半尺!
“噗嗤——!”
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预想中无下限术式的绝对防御,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柄造型奇异、缠绕着不祥咒力的短刀,深深扎入了五条悟的左侧肩胛下方,穿透了他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伴随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感觉,术式的熔断!仿佛他体内精密运转的咒力回路,被这柄诡异的短刀强行“掐断”了!
五条悟闷哼一声,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踉跄了几步,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白色的制服。他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袭击者的真容。
其实不用看,他早已猜到是谁!
高大的身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将普通的黑色紧身衣撑得鼓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纯粹的冷漠。那双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野兽,空洞而危险。
伏黑甚尔!不,现在应该叫他禅院甚尔,天与咒缚的极致,零咒力的天灾!
“悟!”夏油杰的惊呼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咒灵操术瞬间发动,数只强大的咒灵咆哮着扑向禅院甚尔。
天内理子吓得尖叫出声,脸色惨白。
禅院甚尔甚至没有多看夏油杰一眼,他只是手腕一抖,轻松地将天逆鉾从五条悟体内抽出,带出一溜血花。
他随手格开一只咒灵的扑击,那动作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拂开一只苍蝇。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因术式熔断和重创而单膝跪地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用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反转术式正在艰难地运转,试图修复被天逆鉾那特殊效果严重干扰的咒力回路和肉体创伤。
但他的脸色,却比失血过多更加苍白。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荒谬感。
天逆鉾……
还是这把刀……
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还是这个结果……
即便他如此努力地锻炼体术,即便他提前知晓了危险,即便他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最终,却依然被这把该死的、能够强制解除一切术式的特级咒具,以几乎完全相同的方式刺中!
难道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改变,在这既定的“历史”面前,都只是徒劳的笑话吗?
就像一只试图对抗洪流的蚂蚁,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被无情地冲走?
这就是……历史的不可抗性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剧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那双总是盛满傲慢与漫不经心的苍蓝六眼,此刻剧烈地颤抖着,映照出一种近乎破碎的信念。
“这就是历史的不可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