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 变数(2 / 2)

她深吸一口气。

从一个青色瓷瓶中,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

这是三日寒,一种阴性毒药。

服下后如坠冰窟,寒气会侵蚀四肢百骸,但并无性命之忧,是淬体之路的第一步。

药丸入口,没有别的味道。

但片刻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腹中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云照歌只觉得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她强忍着寒冷,盘膝坐下,同时仔细感受着毒性在体内的流转。

她必须精准地记住每一种毒药在这副新身体里的反应,才能进行下一步。

一个时辰后,寒意缓缓退去。

她全身已被冷汗浸透,虚脱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没有休息,立即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

一滴颜色比常人略深一些的血液,缓缓渗出,滴入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白玉碗中。

碗里,有一只她命鹰卫准备的南疆活体蛊虫。

那蛊虫原本在碗中焦躁地盘旋。

可当云照歌的血液滴入的刹那,它猛地一僵。

似乎极为痛苦,烦躁地在碗底打转,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但,仅此而已。

它并未像云照歌期望的那样死去。

“果然…还远远不够。”

云照歌低声自语,眼中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燃起一股执拗。

有反应,就证明路是对的。

她看向那一排瓷瓶,目光依次扫过“断肠草”、“蚀骨香”、“九转回魂散”……

这些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名字,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老鬼,你这套折磨人的法子,我终究还是要再走一遍。”她自嘲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十几天,成为了云照歌最隐秘的炼狱。

白日,她是长乐宫中运筹帷幄的贵妃娘娘,听着小栗子汇报京城的风吹草动。

王冲果然不出所料,在醉梦楼为了一个女人,和李御史的儿子大打出手,将人打断了腿。

李御史勃然大怒,一纸诉状告到了大理寺,朝堂之上,郭嵩和清流一派吵得不可开交。

王哲为了保住儿子,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到丞相府。

郭嵩耗费了巨大的人情和钱财,才勉强将此事压下。

但王哲的名声,却因此一落千丈,成了京城的笑柄。

郭嵩的第一根羽翼,就这么被云照歌轻而易举地折断了。

而到了夜晚,当长乐宫陷入沉睡,她便独自走进密室,又开始新一轮的以身试毒。

从三日寒到七步断肠草,再到药性更猛烈的焚心散。

她每日都在挑战着这具身体的极限。

剧痛、幻觉、虚脱,成了她每晚的常态。

这个过程,也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娘娘,您…您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

这日清晨,春禾为她梳妆时,看着镜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您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为了陛下的病,把自己熬坏了?您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我没事。”

云照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怎么会没事!”

君夜离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春禾的声音,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云照歌的肩膀。

当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和消瘦的肩头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福安!”他厉声喝道。

“传太医!让所有太医都给朕滚过来!给贵妃会诊!”

云照歌心中一惊。

太医?他们若是诊出自己身体的情况,那一切就都完了!

马上就是最后一步了,不能在此刻出差错。

“陛下,不必了,我只是…只是有些劳累…”她试图阻止。

“不必?”

君夜离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心疼。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朕还需要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你倒下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却是因为极致的担心。

云照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焦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是为了救他。

可他出于爱意的关心,却成了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不等她再开口,福安已经领着一众太医,战战兢兢地赶到了殿外。

“陛下,太医们到了。”

君夜离的目光紧紧锁着云照歌,不容她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给朕滚进来!给贵妃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