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天才发现孙宪这个人平时不怎么说话,其貌不扬。可打探消息的能力却是一流,整个王府里宫婢太监的事没有不知道的,这个能力勉强能将他提到t1,后续还要再观察。”——李华《世子升职记》
正当李华面色凝重地扫视着灾民营地,心中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时,只见不远处一阵骚动,一队人马正押运着几口大锅和数袋米粮疾步而来。为首两人,正是郭晟与厉忠。
郭晟一眼便瞧见了驻马于人潮外围、神色沉郁的李华,脸上立刻露出些许意外,随即加快步伐上前,隔着一段距离便拱手行礼,声音洪亮道:“殿下!”
厉忠紧随其后,也抱拳施礼,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灾民,眉头拧得比李华还紧,沉声道:“情况不妙,殿下。粥棚需立刻架起来,否则恐生变乱。”
李华见到他们,心下稍安,至少行动已经开始了。他微微颔首,策马靠近几步,目光落在那些正被兵士们七手八脚卸下的物资上:“来得正好!情况比报上来的更严重。立刻生火熬粥,先让妇孺老弱吃上热食,维持好秩序,绝不可发生哄抢踩踏!”
他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郭晟与厉忠齐声应喏,立刻转身,呼喝着指挥手下兵士和征调来的民夫迅速清理场地、垒灶架锅、取水劈柴。原本有些无序的场面,因李华的亲临和郭、厉二人的高效执行,顿时有了主心骨,开始紧张却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李华凝望着眼前这片黑压压、充斥着绝望与苦难的人群,眉头紧锁,心中飞速盘算着。仅是施粥只能解一时之急,如何妥善安置这数千灾民,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直至明年春耕得以恢复生计,才是真正的难题。这需要大量的粮食、药物、御寒物资,以及严密的组织和庞大的银钱支撑。
正当他思绪纷繁,感到肩上压力千钧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殿下。”
李华回头,只见任亨泰不知何时也已赶到现场,正站在他身旁。这位老臣脸上先前在王府门外那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尴尬已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忧虑和属于能吏的专注凝重。他的官袍下摆沾了些尘土,显是方才也在焦急奔走。
四目相对,两人似乎都默契地将不久前那场隔门的难堪暂时搁置一旁。在此等关乎数千人性命的大事面前,个人的那点情绪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任亨泰顺着李华的视线望向哀鸿遍野的灾民,声音沉重而务实:“殿下,情况比预想的更为严峻。仅是施粥恐难持久。臣方才粗略清点,病弱妇孺甚多,需立刻划定区域,将病患隔离诊治,以防疠疾蔓延。此外,御寒的窝棚、干净的饮水都亟待解决。”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丝毫个人情绪,完全是就事论事的臣子禀报,甚至带着一丝寻求主心骨和协同合作的意味。
李华闻言,心中一定。他知道,任亨泰或许古板严苛,但在处理此类政务上绝对是一把好手。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的危机中:
“任师傅所言极是,此事刻不容缓,需立即着手。安置、防疫、物资调配,千头万绪,有劳任师傅了。”
他略一沉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朝廷那边的赈灾粮款,不知何时能拨付下来?若能及时到位,眼前的困局或可缓解大半。”
任亨泰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无奈,他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此事……唉,恐怕不容乐观。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便文书今日就以八百里加急送出,户部核批、协调漕运、沿途周转……层层关卡下来,即便一路畅通无阻,粮食要想运抵我蜀中,恐怕……”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恐怕等到年关,都未必能见到一粒米。真正要指望上,怕是得等到来年开春了。”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李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意味着,在未来至少三四个月里,眼前这数千张嗷嗷待哺的嘴,以及可能闻风而来的更多灾民,全都得靠蜀王府和本地官仓那点存粮来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