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对张恂表现得极为客气,他拱手还礼,语气沉稳地回应道:“张公公言重了。为殿下分忧,乃是份内之职,不敢称辛苦。公公一路车马劳顿,才辛苦了,外面风大,进去驿站说吧,请!”
张恂闻言,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他微微颔首,也侧身抬手,同样道了一句:“任大人,请。”
两人互相谦让着,一前一后步入驿站。栗嵩见状,连忙快走几步,抢在前头为二人引路。
等到所有人坐定,张恂这才向任亨泰表明来意:“任大人,咱家此番前来,一是代世子殿下慰问大人辛劳,这二来嘛,也是要给大人道喜了!”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在场众人都能听见,“殿下收到信,得知任大人如此神速,已将那杀害杜衡等人的元凶擒获,高兴的不得了,直夸您是能臣、良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卡在任亨泰要开口说话的前一秒,抛出最关键的话:“殿下更是体恤任大人之功,已然连夜拟好了为大人请功的奏章,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呈报皇上了! 想必不久之后,陛下的嘉奖旨意便会下达。任大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任亨泰大吃一惊,“腾”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张恂。
张恂则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和郭晟缓缓说道:“郭公公,你也尝尝这茶。”郭晟拿起茶盏,品尝了一口,颇为惊讶的说道:“好茶!好茶!入口清苦,回甘却绵长醇厚,绝非俗品!”
张恂这时笑着回道,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一旁沉默的任亨泰:“世子殿下曾听詹太医说,世人都道咱们这武陵府偏僻贫瘠,产不出什么上好茶叶,历来不受朝廷重视。”
他话音一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悠长:“可殊不知,就在这武陵府治下、最不起眼的青牛镇山坳里,却偏偏藏着这等滋味独特、内蕴深厚的佳品。”
他的视线缓缓抬起,精准地落在任亨泰脸上,笑容依旧,却带上了几分深意:“您说这事儿,有趣不有趣?武陵府这棵大树若是倒了、或是伤了,它底下这些原本能冒头的好茶、好苗子,岂不是也跟着一起烂在地里,再也见不了天日?到时候,谁又分得清你是武陵府的茶,还是青牛镇的茶呢?在外人眼里,终究都是一处的出产,一损俱损啊。”
“所以啊,”张恂轻轻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有时候,顾全了大局,保全了根本,这底下的人才都有好日子过,好东西也才出得来。世子殿下说了,任大人您是聪明人,定然比咱家更懂得这个道理。”
任亨泰一直沉默着,郭晟从嘴里吐出茶叶,饶有兴趣对任亨泰说道:“我听殿下说,任大人的女儿受了夫家的欺负,被逼着用自己的嫁妆给丈夫纳妾。”
张恂故意装作不知道,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瞬间堆满了惊讶与愤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竟有此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旋即又换上一副宽慰赞叹的表情,对着任亨泰热络地说道:“不过任大人也不必再为此等琐事烦心了!此番破获如此大案,在圣上前大大露了脸,得了天大的恩赏和体面,那是何等的光耀!”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必然的事实:“经此一事,谁还敢再小觑了您?想必您那亲家,如今巴结奉承都来不及,定是再不敢有半分为难了!往后任大人您必定是官运亨通,家宅安宁啊!”
任亨泰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原以为殿下是信任自己才让自己来的,如今看来,都是自己一腔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