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基以来,徽宗便将朝政尽数抛给蔡京、梁师成之流。蔡京打着“新法”的旗号,排除异己,将朝堂变成自家后院;梁师成身为宦官,却把持御笔,连官员任免都由他说了算;童贯、朱勔等人则借着“花石纲”“开边”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财,中饱私囊。贤臣良将要么被罢官流放,要么被构陷致死,朝堂之上,只剩一群阿谀奉承的奸佞。
官吏们为了讨好徽宗,更是变本加厉地横征暴敛。江南一带,“花石纲”的劳役从未停歇,百姓为了运送一块奇石,往往要卖儿鬻女;北方诸州,为了给他修建园林,赋税翻了三倍,农户交不出税,便被官吏们拆房牵牛,无数人流离失所,只能躲进深山,靠挖野菜为生。民间流传着一句歌谣:“打破筒(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这简单的歌谣里,藏着百姓对奸佞的痛恨,也藏着对乱世的绝望。
终于,老百姓憋了多少年的火气,跟火山似的全喷了出来!宣和二年十月,睦州青溪县有个叫方腊的,在自己家漆园里喊来了几百号人,这些人全是被“花石纲”坑得家破人亡的苦主。方腊攥着拳头喊:“现在税又重、官又贪,咱们种庄稼、做手艺,连口饱饭都混不上!咱们都是皇上的百姓,凭啥没活路?反了!反了才能有条生路!”
方腊是漆园主,之前朱勔的人硬抢他的漆树,还把他弟弟活活打死了,这仇他早记在心里了。他这一喊,底下人全应和,个个抄起锄头、镰刀就跟着他干。这支起义军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路打得顺风顺水:先拿下了青溪县,接着又打下了睦州,不到一个月,竟然把杭州都占了!
方腊在杭州干脆建了自己的地盘,自称“圣公”,没几天工夫,跟着他造反的人就有几十万。他们接着打,一口气占了六个州、五十二个县。江南那些当官的,平时欺负老百姓挺横,一见起义军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大多直接扔了城池就溜了。
消息传到汴京时,徽宗正在艮岳与道士们“论道”。他起初以为只是小股流民作乱,直到童贯率十万大军南下,数月未能平叛,才慌了神。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忘享乐,童贯出征前,他特意嘱咐:“平叛之余,别忘了给朕寻些江南的新茶、新画。”
就在方腊起义搅得江南天翻地覆时,淮南又爆发了宋江起义。宋江本是郓城县的小吏,因不满官吏欺压百姓,带着三十六个兄弟,在梁山泊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他们虽人数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转战河北、京东十余郡,官军屡次围剿,都被打得大败。民间百姓将宋江等人视为英雄,流传着“来时三十六,去后十八双。若还少一个,定是不还乡”的歌谣。
徽宗不得不从西北调兵,两路夹击,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勉强平定了方腊、宋江起义。可这场内乱,早已让大宋元气大伤,江南的经济遭到毁灭性打击,军队精锐损失过半,更重要的是,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彻底崩塌了。
方腊、宋江的起义刚被压下去,汴京皇宫里的香雾还没散尽,徽宗就把“百姓疾苦”“国本动摇”这些警语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刚在艮岳赏完新运来的“玲珑石”,童贯就揣着一叠“伐辽策论”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钻进了御书房。这宦官最会看眼色,知道徽宗平了内乱,正想着搞点“大事”装点门面。
“陛下,如今正是您立万世之功的好时候!北方的辽国,早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天祚帝天天沉湎酒色,朝堂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军队连饭都吃不饱。可更北边的女真族,出了个叫完颜阿骨打的狠角色,把部落治得铁桶似的,这两年打辽国跟切瓜似的,眼看就要把辽国吞了!”童贯把策论往案上一放,急切的说道。
徽宗抬眼看向童贯:“那又如何?辽国再弱,也是北方大国,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童贯往前凑了两步:“陛下!咱们大宋跟辽国的仇,还少吗?燕云十六州被他们占了多少年,先帝们哪个不想收回来?如今辽国要完,咱们要是跟金国联手,一起把辽国灭了,燕云十六州不就手到擒来了?到时候,陛下您就是收复故土的千古明君,比汉武帝、唐太宗都不差!”
这话正好戳中了徽宗的痒处。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二字,画要画得比别人好,字要写得比别人绝,做皇帝也得有件“千古流芳”的大事。童贯这话,跟把一块滚烫的黄金递到他手里似的,让他瞬间心热起来。他拿起案上的策论,翻了两页,问道:“真能成?金国愿意跟咱们联手?”
“怎么不愿意?金国虽强,可毕竟人少,怕辽国临死反扑。咱们大宋要是出兵,他们求之不得!臣已经让人偷偷跟金国那边联系过了,他们那边也有意向。只要陛下点头,咱们就能签个盟约,两边一起打辽国,打下的地盘,燕云归咱们,其余的归金国,多划算!”童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正说得唾沫横飞,内侍突然来报,说老将种师道求见。徽宗皱了皱眉,还是让人把种师道请了进来。种师道刚进殿,就见童贯站在一旁,心里已然明白七八分,对着徽宗躬身行礼后,开门见山:“陛下,臣听闻有人劝您联金灭辽?此事万万不可!”
徽宗脸色一沉:“为何不可?收复燕云,乃是大宋百年夙愿。”
“燕云固然该收,可女真族绝不可信!”种师道的声音铿锵有力:“那完颜阿骨打能把散乱的女真部落拧成一股绳,灭辽如探囊取物,绝非善类!他们就像草原上的狼,饿的时候会跟你一起捕猎,可等猎物没了,下一个要咬的,就是身边的同伴!今日咱们帮他们灭了辽国,明日他们必来打咱们!陛下,千万不能引狼入室啊!”
童贯在一旁听着,立刻插嘴:“种将军这话就过了!女真族不过是个小部落,得了些地盘就该满足了,哪敢跟大宋作对?您这是老糊涂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种师道气得胡子发抖,还想再劝,徽宗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了,朕知道了。种将军年纪大了,难免多虑。童贯说得有道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
种师道还想争辩,徽宗却已经端起了茶杯,示意他退下。看着种师道失望离去的背影,童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凑到徽宗跟前:“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安排使者,渡海跟金国签盟约,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徽宗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案上的“玲珑石”上,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收复燕云、名留青史的场景。他哪里知道,童贯这碗“迷魂汤”,喝下去的不是“万世之功”,而是让大宋万劫不复的毒药。
没过多久,徽宗就秘密派使者渡海,跟金国签订了“海上之盟”,约定两国夹击辽国,金军攻辽中京,宋军攻辽南京,灭辽之后,宋国将原给辽国的岁币转给金国。盟约签完,徽宗更是急不可耐,于宣和四年,直接任命童贯为河北、河东宣抚使,让他带着十万大军北伐辽国。
可这支宋军,早就不是当年能抵御辽国的劲旅了。这些年,士兵们要么被拉去搬运“花石纲”,累得半死不活;要么被贪官克扣军饷,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训练?刚走到燕京郊外,就遇上了辽国的残兵。本以为是手到擒来,没成想辽军虽弱,却比宋军更有血性,一阵冲杀下来,宋军瞬间乱了阵脚,士兵们扔了盔甲、丢了武器,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连带着粮草、帐篷都被辽军抢了个干净。童贯在中军帐里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吓得腿都软了,最后还是靠着亲兵保护,才灰溜溜地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