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李氏的心脏。她踉跄着后退,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高绍德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猛地一甩袖子:“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说罢,便转身愤然离去,殿门被重重关上,留下李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殿内失声痛哭。
接下来的日子,李氏更是日夜难安。她看着自己日渐增大的小腹,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她在剧痛中生下了一个女婴。
当春桃把那个小小的婴儿抱到她面前时,李氏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那孩子闭着眼睛,小嘴巴微微张着,模样小巧可爱,可李氏却只看到了自己的屈辱。她咬了咬牙,狠下心道:“春桃,把她……把她抱出去,丢了。”
春桃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万万不可啊!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无辜!”李氏哭着喊道:“可我不能让她活着!不能让她一辈子背负着‘孽种’的骂名!你快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春桃看着李氏决绝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含泪点了点头。她用锦被裹好女婴,趁着天色未亮,偷偷溜出皇宫,将孩子丢弃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上。
谁知才不过半日功夫,李氏弃女的消息就传到了高湛的耳朵里。
高湛正在长乐宫与淑妃饮酒作乐,听闻消息后,眼中满是暴戾的怒火:“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竟敢杀了朕的女儿!”
他一把抓过墙上的佩刀,大步流星地朝着阳信宫走去。侍卫们见状,纷纷跟上,一路上宫人们吓得纷纷避让,没人敢阻拦盛怒的帝王。
阳信宫内,李氏正坐在床边发呆,听到殿外的喧哗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等她反应过来,高湛已经闯了进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按在地上。冰冷的刀尖抵住她的喉咙,高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你竟敢杀了朕的女儿?你杀了朕的女儿,朕就杀了你儿子!”
“陛下饶命!求您饶了绍德!都是我的错,您要杀就杀我吧!”李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可高湛根本不为所动,厉声喝道:“来人!把太原王高绍德给朕召来!”
不多时,高绍德就被侍卫们押了进来。当他看到被按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母亲,以及手持佩刀、目露凶光的高湛时,瞬间明白了什么,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儿臣不知犯了什么错,求陛下开恩!”
“错?”高湛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脚踹在高绍德的胸口:“你最大的错,就是生在了高家!当年你父亲高洋那个疯子,把朕当狗一样打,你怎么不出来求情?今日,朕就让你替你父亲还债!”
说罢,他举起手中的刀环,朝着高绍德的身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闷响,高绍德疼得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上。可高湛没有停手,刀环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头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我错了!求您别打了!”高绍德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渐渐微弱。
李氏看着儿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心疼得快要昏厥,她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被高湛一脚踩住后背:“贱人!你也配求情?”
终于,高绍德的惨叫声停止了。他躺在血泊中,眼睛圆睁,早已没了呼吸。
“绍德!我的儿啊!”李氏看着儿子的尸体,悲痛欲绝,她猛地挣脱高湛的脚,扑到高绍德身边,放声大哭:“高湛!你这个暴君!你会不得好死的!”
高湛被她的指责彻底激怒,他一把揪住李氏的头发,将她拖到殿中。“来人!把她的衣服给朕剥了!”
侍卫和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上前。高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亲自上前,一把扯碎了李氏的衣衫。单薄的宫装瞬间变成了碎片,李氏袒胸露背地跪在地上,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滑落。
高湛从侍卫手中夺过马鞭,朝着李氏的背上狠狠抽去,“啪!啪!啪!”清脆的鞭打声在殿内回荡,李氏的背上很快就布满了血痕。
她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求饶,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高湛。
高湛越打越凶,直到手臂酸痛,才停下了手。他看着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李氏,冷哼一声:“把她装进绢囊里,扔进宫沟!”
侍卫们不敢违抗,连忙找来一个巨大的绢囊,将李氏塞了进去,抬着就往宫沟走去。冰冷的河水淹没了绢囊,很快就没了动静。
高湛站在宫沟边,看着水面上的涟漪渐渐消失,脸上的怒色才稍稍褪去。他对身边的太监道:“派人盯着,若是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若是没死,就送去妙胜寺当尼姑。”
负责看守的宫女名叫秋纹,平日里受过李氏不少恩惠,心中早已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见高湛走后,她连忙找来几个相熟的宫女,一起将绢囊从宫沟里捞了上来。
打开绢囊,李氏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秋纹连忙将她抱到阳信宫的偏殿,找来干净的布巾擦拭伤口,又熬了姜汤,一点点地喂进她的嘴里。
或许是命不该绝,第二天清晨,李氏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围在身边的宫女,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我……还活着?”
“娘娘!您活着!太好了!”秋纹喜极而泣,连忙又给她喂了几口米汤。
接下来的几天,宫女们悉心照料着李氏,她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只是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神空洞而平静,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三日后,太监便按照命令,要将她送往妙胜寺。李氏没有反抗,平静地换上了粗布衣服,在秋纹的搀扶下,坐上了前往寺庙的牛车。
牛车缓缓驶出皇宫,李氏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朱红的宫墙。曾经,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与高洋相伴的地方;如今,这里却成了她的炼狱,埋葬了她的丈夫、儿子和女儿。
她缓缓放下车帘,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滴在粗布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北齐的李皇后,只有妙胜寺里一个青灯古佛伴余生的尼姑。
而此刻的北齐皇宫,依旧是一片纸醉金迷。高湛回到长乐宫,继续与嫔妃们饮酒作乐;胡皇后与和士开的私语依旧缠绵。朝堂之上,奸佞小人当道,忠良之臣或被罢黜,或被杀害。没人注意到,这座看似辉煌的宫殿,早已被鲜血和欲望腐蚀,而这个曾经强盛的王朝,正一步步走向覆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