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王堕之后,苻生的暴虐行径并未就此停止。他又将矛头指向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程肱。那日,程肱怀着对国家和百姓的忧虑,在朝堂上叩首劝谏:“陛下,如今正值农忙时节,若此时大兴土木修渭桥,必定会耽误春耕,影响百姓生计啊!”然而,他的忠言逆耳,却如同触怒了一头狂暴的野兽。苻生恼羞成怒,当即命人将程肱按在殿中,残忍地用铡刀将其拦腰截断。程肱那两截身子在地上痛苦蠕动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就连年幼的皇子,也被吓得当场昏厥过去。
可苻生却对此看得哈哈大笑,还指着程肱的尸体,对左右的侍从肆意调侃道:“这老东西说朕误农时,现在他自己成了两截,倒省得吃饭了。”那残忍而又变态的言语,令人不寒而栗。
初夏的长安,本应是惠风和畅、万物欣欣向荣的时节,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却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呼啸的北风,如同发怒的猛兽,裹挟着沙石,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风势之猛,竟将城楼之上的旗帜无情撕裂,那猎猎作响的旗帜碎片,如同飘零的残叶,在空中肆意飞舞。百姓们的屋顶也未能幸免,被狂风轻而易举地掀翻,茅草与瓦片四处纷飞。街上的行人更是苦不堪言,被吹得东倒西歪,如同无根的浮萍。更有甚者,被飞来的瓦片砸中,当场便一命呜呼,鲜血染红了街道。
宫里亦是乱成一团。不知是谁在慌乱中喊了一声“贼兵来了”,这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皇宫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宫女太监们吓得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有人在慌乱中撞翻了香炉,那原本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此刻在地上翻滚着,火星四溅;有人则惊恐地钻进了床底,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救命”。宫门从清晨紧闭到日暮,侍卫们严阵以待,箭上弦刀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然而,却连半个贼兵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五天后,狂风终于渐渐停歇。苻生望着宫墙上那被吹落的琉璃瓦,看着侍卫们疲惫不堪的面容,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他怒喝道:“查!到底是谁在造谣?竟敢扰乱宫中秩序!”
在严刑拷打之下,三个打扫庭院的小太监不幸成为了替罪羊。苻生亲自监刑,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他看着刽子手用锋利的刀,缓缓剖开小太监们的肚子,那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随后,血淋淋的心脏被残忍地剜了出来。“你们不是说有贼吗?”他拎着那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对着围观的宫人们狞笑着:“现在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藏着反心?”
那三具尸体被无情地扔到市集示众,随着时间的推移,尸体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熏得路人纷纷掩鼻而过。然而,百姓们却敢怒不敢言,只是加快脚步,匆匆走过。因为他们深知,在这个暴君统治的时代,多嘴一句,下一个被剖心的可能就是自己。恐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强平走进太极殿,脚步沉稳而坚定,虽已须发皆白,但那股凛然正气却丝毫不减。他是苻生的亲舅舅,是强太后唯一的弟弟,更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忠臣。此刻,他的脑海中回想着姐姐强太后的嘱托:“你一定要劝劝陛下,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残暴,再这样下去,苻家的江山恐怕要毁于一旦啊!”
“陛下!”强平缓缓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虽因年迈而略显沙哑,但却透着一股坚定与执着:“臣闻上天示警,皆因朝政有失。如今陛下刑罚过重,百姓苦不堪言;又大兴土木,荒废农桑。若陛下能轻刑罚、重农桑,广施仁政,则天灾自消,百姓自安,我大秦江山亦可稳固。”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针一般,直直地刺向苻生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你也敢教训朕?”苻生猛地瞪大独眼,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猛地抓起案上那柄冰冷的钢凿,怒吼道:“先帝说过,谁不听话就杀谁,你难道忘了吗?”强平毫无惧色,缓缓抬起头,迎着苻生那充满杀意的独眼,坚定地说道:“臣不怕死,只怕秦室因陛下的暴政而灭亡啊!”
“好!”苻生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那朕就成全你!”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下令武士按住强平,随后,亲自举起那沉重的钢凿,对准舅舅的头顶,狠狠砸下。
“噗嗤”一声,颅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了这压抑的气氛。鲜血混着脑浆如喷泉般喷溅而出,溅落在梁柱上,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强平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苻生面无表情地扔掉那染血的钢凿,冷冷说道:“谁还敢进谏?”
卫将军苻黄眉、前将军苻飞、建节将军邓羌为强平求情,被贬到边关。苻生不杀他们,是还需要这些武将为他征战沙场,他却不知,寒心的种子已在将领们心中深深生根发芽。
强太后听到弟弟惨死的消息时,正在佛堂里虔诚地抄写经文。她一心向佛,希望能通过佛法的力量,感化苻生,让他改邪归正。然而,命运却对她如此残酷。当那噩耗传入耳中时,她手中的狼毫笔瞬间滑落,掉在纸上,晕开一大团墨渍,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讽。
宫女们见状,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偷偷抬眼,看着太后那惨白如纸的脸。“他真的......用钢凿......”太后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在佛经上。那个她曾寄予厚望、以为能教化的儿子,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
强太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她开始绝食,任凭宫女们如何苦苦劝说,她都紧闭双唇,不肯进食一口。她静静地躺在病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那随风摇曳的梧桐叶,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她想起丈夫苻健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中满是忧虑与嘱托:“照顾好生儿,别让他走了石虎的老路。”然而,如今看来,苻生的残暴程度,比起石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日后,强太后在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中气绝身亡。消息传到苻生耳中时,他正在和宫女们兴致勃勃地掷骰子赌酒喝。“死了?”他满不在乎地扔下骰子,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厚葬就是了。”
大臣们听闻后,纷纷请求陛下为太后守孝,以尽孝道。然而,苻生却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疯狂:“朕是天子,难道要为一个死人耽误享乐?”他不仅照常宴饮作乐,还亲手写了一道诏书昭告天下:
“朕受皇天之命,君临万邦。嗣统以来,有何不善?而诽谤之声,遍满天下!杀不过千,而谓之残虐?行者毗肩,未足为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