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但凡长点脑子的就会接一个“那你回去啊”,然后大家开始谈条件,哪有这号的,怂恿直接客死他乡。
唐云灌了一口酒:“山林中,命是自己的,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可以反抗,哪怕最终会死,我都可以尝试反抗,关内,你越反抗,死的越快,不反抗,还是会死。”
“唐大人可是…又遇到烦心事了?”
唐云张了张嘴,没吭声,他和曹未羊的关系还没处到交心的地步。
“想来也是。”曹未羊自顾自的说道:“唐大人手握大权,心系南军欲行大事、善举,瞧你不顺心、不顺眼之人不知凡几,看不惯你行事张狂之人,有之,本可做你之事行你善举之人,有之,你行大事、善举却叫旁人成了恶人之人,更有之,可谓步步荆棘,自是不胜烦恼。”
“你说…”
唐云吐出了一口浊气,望向巍峨的城墙,试图用目光穿过雍城,跨越千山万水上,望向那大虞朝的权力中枢。
“京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宫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不知什么模样的朝廷、宫中,怎么将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难道这个世道,当真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曹未羊没接口,自顾自的喝着酒。
气氛有些沉默,唐云收回了目光,望向光华逐渐暗淡的篝火,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听在曹未羊的耳中,似乎起到了连锁反应一样,也是无声叹了口气,最终摇了摇头。
“有赵王府这等乱臣贼子,亦有为国尽忠的南军英豪,朝堂充斥酒囊饭袋,更不乏铁骨铮铮之臣,你看那三道军器监监正沙世贵,面目何等丑陋,却不见当年温宗博,千里单骑追星逐月,只为一升斗小民讨回公道,柳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你洛城知府柳朿何不是为民请命殚精竭虑。”
曹未羊伸出了手,似是要轻轻拍拍唐云的肩膀,手臂微抬,最终缓缓收了回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何须忧愁,做你大事,行你善举,若有一日招来杀身之祸,带着族人出关便是,来我鹰驯部,至少活个逍遥,活个痛快。”
唐云微微一笑:“谢谢嗷,我还没到那地步。”
“快了。”
唐云:“…”
拨弄篝火的阿虎,突然开了口。
“老先生,你究竟是谁。”
曹未羊微微一笑,继续自顾自的喝着酒。
阿虎不问了,唐云也没有问。
或许有一天,曹未羊会主动说,或许直到死,曹未羊也不会说出他曾经的身份。
“行了,营里煲着汤呢。”
唐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去了,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曹未羊神情微变:“闲谈许久,只字不提,老夫还当你变了心意。”
“没变。”
“当真不变?”
“那有什么可变的。”
“后生可畏。”曹未羊站起身:“礼,老夫就不施了,没那资格,更没那身份,只愿南军知晓唐大人为他们…”
“好了好了。”唐云挥了挥手,很是潇洒的就这么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