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爷一句“去西边老坑”,跟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差不多,炸得所有人脑瓜子嗡嗡的。
刚从那蚀源怪物的嘴皮子底下捡回条命,转头就要去撞高阎的枪口?这他妈不是勇敢,是嫌命长啊!
“奎…奎爷…三思啊!”刀疤刘第一个忍不住了,脸上那刀疤都跟着发白,“高阎一个整编中队,装备精良,咱们这点人去了,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而且西边老坑地形开阔,根本没法躲没法藏!”
“不去?那你说去哪?”奎爷眼珠子通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老狼,“回头给那蚀源怪物当点心?还是在这儿等着饿死渴死?守墓人的路断了!眼下只有西边老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黎头在那儿留了后手,说不定有能对付高阎或者帮咱们逃命的玩意儿!”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高阎是狠,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破绽!他绝对想不到咱们敢掉头回去!这就叫出其不意!咱们不跟他硬刚,偷摸进去,拿了东西就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听起来就跟走钢丝差不多,一阵风就能吹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地火的人还好些,毕竟跟着奎爷和黎头久了,有点敢打敢拼的底子,虽然害怕,但还能绷得住。黑石部和狼崽子的堕民们可就躁动不安了,他们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之前是迫于形势和一点感激才合作,现在要让他们去冲击公社正规军,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抗拒和恐惧。那几个狼骑兵甚至开始低声咆哮,安抚着同样焦躁的巨狼。
队伍里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奎爷…不是我们怕死…”黑石部那个头领艰难地开口,用生硬的通用语说道,“打巡逻队…报仇…可以。但去打中队…是送死…我们的族人…不能再少了…” 他看了一眼狼崽子头领,对方也沉默地点了点头。
堕民们开始慢慢向后缩,显然不想参与这趟自杀行动。
奎爷脸色难看,但也知道强逼没用,反而可能内讧。他咬了咬牙:“行!不强求!愿意跟老子去搏条活路的,留下!想另找出路的,自便!但别怪老子没提醒,这地底,现在哪儿都不安全!”
最终,地火的人除了两个伤势较重的,都站到了奎爷身后。堕民那边,只有狼崽子头领犹豫了一下,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和巨狼留了下来,其他黑石部的人和大部分狼骑兵,对我们行了个礼,默默转身退入了黑暗的岔道,很快消失了踪影。
队伍一下子缩水了近一半,气氛更加压抑。
“呸!一群没卵子的怂货!”石头朝着堕民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人各有志。”刀疤刘倒是看得开,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走了也好,省得关键时刻掉链子。咱们自己人,动作还利索点。”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空了不少的队伍,谁心里都沉甸甸的。
“走吧。”奎爷不再多言,重新背起秦秀莲,辨认了一下方向,带头朝着西边老坑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比来时更显阴森死寂。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蚀源怪物的惊吓,看哪儿都觉得潜藏着危险。通道里只有我们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空气闷得让人发慌。
走了大概小半天,带来的清水就见了底。干粮也所剩无几,主要是之前从巡逻队尸体上搜刮来的那点压缩饼干,硬得能崩掉牙,还得省着吃。
饥饿和口渴像两条毒蛇,啃噬着每个人的体力意志。
我的感觉尤其明显。不是我自个儿,是那帮噬灵蚁崽子!它们刚经过连场大战和蜕变,能量消耗巨大,地髓根那点存货早就啃完了,此刻正通过精神链接疯狂向我传递着滔天的饥饿感!那感觉,就像几十个饿死鬼在我脑子里同时敲碗,吵得我头昏眼花,脾气都暴躁了几分。
“妈的…别吵了…老子也饿…”我低声骂了一句,强行压制着蚁群的躁动。我知道,再不给它们找到吃的,这帮小祖宗怕是要造反,到时候首先被啃的可能就是我。
“奎爷…还得走多久?弟兄们快顶不住了…”水狗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问。
奎爷拿出那张从异管司缴获的地图,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仔细看着,眉头拧成了疙瘩:“按图上看…应该快了…但这鬼地方岔道太多,几十年没走了,好多标记都对不上…”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岩石墙壁,语气里透着一丝不确定。
绝望的情绪开始像霉菌一样在队伍里蔓延。
就在这时,我怀里那几只一直有些躁动的噬灵蚁,突然齐刷刷地转向通道左侧一条极其狭窄、被几块崩塌的巨石几乎堵死的缝隙!它们传递来的饥饿感中,猛地掺杂进一股极其强烈的兴奋和渴望!
那缝隙后面,有东西!而且是能量反应极高的东西!能让它们这么兴奋的,绝不是普通矿石!
“这边!”我猛地停下脚步,指着那条缝隙,“这后面有好东西!能吃的!”
所有人都一愣,看向那条死路。
“陈兄弟,你确定?”奎爷疑惑道,“这缝耗子都钻不过去…”
“我的虫子不会错!”我语气肯定,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但蚁群那疯狂的渴望做不了假,“把它们搬开!”
现在我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石头和水狗立刻上前,和另外两个地火的兄弟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动那几块巨石。
巨石沉重无比,嵌得又死,四人累得满头大汗,才勉强挪开一条稍微宽点的缝隙,里面黑黝黝的,一股陈腐中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流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