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人从少林出发时,日头已爬得老高,悬在头顶的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朵,连吹过的风都带着热气。
就在四人即将踏出少林山门时,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和尚快步追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深色的木盒,在离上官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合十躬身道:“上官施主请留步。”
上官浅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小和尚。小和尚便继续说道:“慧能方丈让小僧来问,上官施主如今,是否愿意接受当初您拒绝的那串佛珠?”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木盒轻轻递了过来,“当初水陆法会上官施主初到少林时,方丈本想赠予您,却被您婉拒了。慧能方丈说,若施主您改了心意,便请收下这串佛珠,愿您此后前路安稳,心无烦忧。”
上官浅轻轻点头,将木盒抱在怀中,目光望向山门之外的前路,行礼道谢,“多谢方丈赠物。”
说罢,她抬步跟上几人的脚步,一同踏出了少林山门,身后是庄严肃穆的清净之地,身前是即将返回的宫门,还有身边相伴的人。
毒辣的阳光直直洒下来,上官浅不想遭受骑马的闷热,几人便换乘了宽敞的马车,车壁内衬着清凉的竹席,中间还放着盛满冰块的铜盆,才算驱散了几分暑气。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外面的热浪仿佛要透过车帘涌进来。
上官浅靠着冰盆,手里摇着柄团扇,整个人懒洋洋地陷在软垫里,连往车窗外看一眼都嫌晒,嘴里嘟囔着:“这都夏末了,天气还是这么闷热,再晒下去怕是要化了。”
宫远徵坐在对面,看着寒鸦柒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越看越不顺眼,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你别在这碍眼,出去骑马!”
寒鸦柒倒也不恼,慢悠悠睁开眼,瞥了宫远徵一眼,起身掀开车帘便跳了下去,他本就不怕晒,骑马吹风反而自在。
车厢里刚安静没多久,马车突然猛地一顿,上官浅没坐稳,身子晃悠着往旁倒去。
宫尚角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上官浅的腰,将人稳稳扶住,另一只手还下意识替她挡了挡冰盆边缘。
“怎么了?” 宫尚角问道,掀开车窗一角朝外望去。
不一会儿,金繁便骑马过来,隔着车窗汇报:“角公子,前面路被人群堵住了。城里有户富户,之前孩子被无锋掳走,一直没找回来,如今听说无锋被消灭,发了好久的喜糖了,所有路过的人都有分,这不好多人在那挤着领,把路都堵死了。”
“哦?还有这事?” 上官浅来了几分兴趣,凑到马车门前,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瞧。
只见前方路口围了不少人,几个穿着体面的下人正捧着装满糖的木盒,笑着给路人分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切的笑意。
寒鸦柒也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把糖,递给上官浅:“给你。”
“你怎么也去领了?”上官浅问道。
寒鸦柒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凑这个热闹有什么不妥,嘴里还嚼着一颗糖,含糊道:“路过顺手领的,味道还行。”
上官浅伸手接过糖,回到车厢里,那五颜六色的糖果,看着还挺讨喜。她拆开一颗橙色的,放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这糖味道倒是不错。
她顺手递了一颗橙色的糖果给宫远徵,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橘子味的,还挺好吃,你尝尝?”
宫远徵瞥了眼那颗糖,皱了皱眉,有些嫌弃:“这种对路人广泛发的糖,能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甜得发腻。”
话虽这么说,宫远徵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捏着糖纸,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放进了嘴里 ,橘子的清香在舌尖散开,竟比他想象中好吃不少。
宫远徵悄悄抬眼,见上官浅正笑着看他,连忙别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侧旁突然传来宫尚角的一句轻问,语调里带着几分绵长:“不给我吗…… 你手里的糖。”
上官浅转过身,见宫尚角目光落在自己手里,非但没有把糖递过去,反倒是将糖捏进了手心里,收回了手。
看她这动作,宫尚角眉梢微抬,神色平静却难掩探究。
“我知宫二先生不喜甜食。”上官浅从袖口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裹着淡青糖纸的糖果,递到宫尚角面前,语气软和,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角公子要不要试试这个薄荷糖,清清爽爽的,不腻人,夏日里吃一颗能醒神祛燥。”
她向来很会察言观色,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刻意讨好,又让人感受到她这份连细微处都关心到你的心意。
宫尚角嘴角微挑,接过了糖,那笑意不明显,却卸去了几分平日的冷硬,落在眼底成了细碎的柔和。显然是对她这份在细枝末节处花心思的举动,挺满意的。
众人来到了客栈歇脚,这客栈也是宫门产业。
客栈掌柜的早已领着两个伙计候在门口,见宫尚角一行人走近,忙快步上前,躬身道:“角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小的已备好了顶楼的几间上房,那里没有外人打扰,窗景开阔。用餐的雅间也备着冰,就等各位入内歇脚。”
宫远徵扫了眼掌柜恭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对这掌柜满眼“唯角公子马首是瞻”的姿态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