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七皇子,姑娘还在养病...彩霞话音未落,羊肉汤混着奶香的暖雾已漫过朱漆槛窗。单承宴屈指叩了叩腰间玉珏,忽听得屋里传来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像是琉璃盏碰倒了青瓷碟。
他转身时唇角掠过极淡的弧度。
当袅袅正踮脚够吊在房梁的竹篮,忽觉后颈一凉。雕花木窗不知何时开了道缝,裹着雪粒的风卷进来,正扑在烤得发烫的脸颊上。
七皇子什么时候添了听墙根的癖好?当袅袅攥着刚取下的腊肠转身,撞进一双映着炭火的眸子。单承宴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煨着羊蝎子的红泥炉,晾在竹筛上的奶皮子,还有混在皂角堆里的...
看来病得不轻。他指尖搭在窗沿,玄色护甲扣住欲落的冰锥,连太医署的安神香都压不住庖厨之瘾。
当袅袅抓起琉璃盏堵他的嘴:这叫冰火两重天疗法。石榴汁沿着盏沿往下淌,在雪地洇出玛瑙似的红。单承宴就着当袅袅的手饮了半盏,喉结滚动时,阴影里浮出极浅的青痕——像是连夜批阅军报留下的。
暖阁突然响起翠竹的惊叫:酱菜坛子!小姐说好那坛泡椒归我的!
当袅袅扶额叹气:瞧见没?家底都让这群饿鬼掏空了。话音未落,小卓子举着烤羊腿从屏风后钻出来,油汪汪的嘴角还沾着胡麻粒。
单承宴忽然伸手拨开当袅袅额前碎发,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皮肤时,当袅袅闻到他袖间若有似无的珈蓝香。脸色比昨日好些。他收回手时,掌心多了片桂花碎,但装病欺君...
天地良心!当袅袅扯开狐裘对天发誓,昨儿醉得怎么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今儿早醒来头疼欲裂,太医都来瞧过了,喏,太医开的安神香。单承宴微微倾斜了身子挡住冷风,伸手抓住快要落地的狐裘。
正殿方向忽然传来环佩叮咚,单承宴立时松手,琉璃盏坠在雪地里摔成八瓣,他退后两步隐入梅影,大氅扫过处,连脚印都浅得辨不分明。
银杏姑娘又送补药来了?当袅袅趴在窗台拖长调子,劳烦转告太后,臣女一定把当归当饭吃——话音卡在喉间,单承宴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往窗棂上丢了枚温热的油纸包。
翠竹打开时惊得倒抽气:裹着糖霜的山楂果,每颗都雕成精巧的梅花状。
永寿宫地龙烧得正旺。银杏跪在缠枝牡丹毯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欺瞒太后,称病不出,偷摸在偏殿带着宫女太监们玩乐,实在不成体统。
太后摩挲着翡翠佛珠,目光落在经卷间夹着的素笺上。墨迹勾勒的古怪图案旁,赫然画着只圆滚滚的麻雀。
哀家记得皇帝幼时,曾把奏折折成纸鸢。凤眸掠过窗外纷扬的雪,深宫难得活气,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