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过去了。对磐石城而言,这是高度警戒的七天,掠食者的骚扰从未完全停止,城墙上的烽火时明时暗,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但对温念念而言,这七天却带来了一种奇特的安定感——一种源于习惯的安定。
同居一室的生活已经从最初的尴尬不堪,演变成了一套心照不宣的固定程序。每天傍晚,当封碣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卧室,温念念已经准备好简单的洗漱用水和一杯安神茶。他会一言不发地接过,偶尔会简短地评价一句“太甜”或“温度刚好”,然后在她整理床铺时卸下外甲。
就寝的位置也固定下来:温念念睡在床的右侧,面朝房间中央;封碣的椅子放在床尾斜对角,距离比第一晚近了足足两步。这个位置让他既能守护房门,又能一眼看到床上的情况。
起初,温念念还会在封碣面前换睡衣时感到羞涩,总是等他转身或闭目后才迅速更衣。但第三晚,当她抱着睡衣犹豫时,封碣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人体的形态在末世是最不值钱的秘密。保暖和舒适更重要。”
这句话听起来冷漠,却奇异地缓解了她的尴尬。自此,她不再刻意躲避他的目光,而封碣也确实如他所说,对她换衣的过程毫无兴趣,总是利用那段时间检查武器或翻阅文件。
真正的突破发生在第四晚。那晚温念念被噩梦惊醒时,没有尖叫,只是急促地吸了口气。封碣几乎立刻醒来,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靠近,只是沉声问:“梦?”
温念念在黑暗中点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又补充道:“嗯,但没那么可怕了。”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封碣调整了坐姿:“需要水吗?”
“不用。”她顿了顿,“你能...说点什么吗?随便什么都行。”
这个请求显然出乎封碣的意料。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开口,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今天东墙修复完成了。用了新的加固技术,应该能抵挡中等规模的冲击。”
这绝不是温念念想象中的睡前故事,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分享工作进展,让她感觉自己被纳入了他生活的某个角落。
“太好了,”她真诚地说,“守卫们一定很高兴。”
“高兴是奢侈品,”他习惯性地反驳,但语气并不严厉,“满意就够了。”
那晚的后半段,他们断断续续地交谈。主要是温念念问一些关于城市运作的问题,封碣简短回答。这种平淡的对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安心,她很快重新入睡。
第五天,温念念发现封碣的披风掉在地上,便顺手捡起来叠好。当晚,她入睡时无意中将叠好的披风抱在怀里——那上面有他独特的气息,混合着金属、皮革和一种说不清的、只属于他的味道,出奇地令人安心。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发现披风已经被取走,但当晚,封碣主动将披风放在床脚:“如果你需要额外的保暖。”
这个小动作让温念念心中泛起暖意。他注意到了她的习惯,并且默许了,甚至提供了方便。
最让温念念惊讶的是封碣对她小癖好的容忍。她睡觉时习惯将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在第七天晚上引起了封碣的注意。
“那样会阻碍血液循环,”他客观地指出,“长期如此可能导致手指麻木。”
温念念尴尬地松开头发:“我从小就这样,改不掉了。”
封碣没再说什么,但第二天,温念念在枕头边发现了一个柔软的小布囊,里面填充着某种芳香草药,大小正好可以握在手中。
“苏婉说这有助于放松,”当晚封碣轻描淡写地解释,“比扯头发健康。”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与他外表的冷硬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温念念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的复杂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