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月……就花五十块。工资一分不动，全存着。”
“他说，他最大的念想，就是给外婆在县城买个像样的房子，让她享享福……”
“可我他妈非拉着他来带新兵……
高磊明哭了。
这个断了一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都没皱过眉头的汉子。
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房间里，释明闭上双眼，热泪从脸颊滚落。
柳柒死死盯着地面，紧握的拳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过了多久
高磊明用袖子抹了把脸，转过头。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
“道士……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替老子，替柏剑，宰了那个畜生，报了仇。”
“还有你们……都是好样的。柏剑没白教你们，咱们三班……没一个孬种。”
哨声尖锐地划破沉重的气氛。
“新兵五连，集合！”
哨音落下。
残存的战士们迅速列队。
他们军容依旧严整，没有让人看出他们少了三分二。
新兵团全体集结于操场。
团长罗宏走上主席台。
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沉重：
“同志们！就在几天前，我们很多人熟悉的战友、兄弟，把生命永远留在了龙海市的废墟里。”
“他们没能站在这里，亲眼看到今天的太阳。但是！”
“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旗帜，今天，由我们亲手接过！他们未竟的理想，由我们继续扛起！”
“授衔仪式！”
“开始！”
台下，新兵五连的队伍里，高磊明空荡的袖管随风微动。
柳柒、黄三、释明、边彦博、东北佬、王烁涵、刘嘉……所有人挺直了脊梁。
他们抬起右手，握拳，庄严的誓言在操场上空汇聚成的声浪滚滚而去：
“我宣誓！”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继承先烈遗志！”
“以我生命！守护每一寸土地！守护万家灯火！”
“此生无悔！此志无悔！”
柳柒跟着大声宣誓，每一个字都重的像块石头。
他想起自己曾对徐婉冰说过的“闲云野鹤”
想起那百万债务曾是他最大的烦恼。
此刻
那些都轻如尘埃。
崭新的肩章被班长亲手扣在他的肩头
承载着柏剑生命的余光。
承载着这片土地上所有需要被守护的希望。
从这一刻起
他亲手为自己戴上了枷锁。
那条回山隐居的路，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风过操场，无声肃穆。
崭新的肩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沉重，而滚烫。
柳柒知道。
他，再也不会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