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书房。
死寂。
地上一片狼藉,是名贵瓷器摔碎的残骸。
镇国公赵匡呆坐在椅子上,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已经毫无血色,只剩下灰败。他想不通,他们昨天晚上还在商议着如何用兵权拿捏那个黄毛丫头,怎么一夜之间,天就塌了?
丞相刘承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翻倒的椅子,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
“错了……全错了……”
他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他们这个盘踞了东陵国数百年的庞大世家集团。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皇权更迭,不过是换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能架空皇帝,让这江山,依旧是他们世家的江山。
他们错了。
这个新上位的女帝,根本不是来当皇帝的。
她是来刨他们祖坟的!
清丈田亩,与庶民同例。
这八个字,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它直接斩向了所有世家大族的命根子!
世家为何能传承百年?靠的就是数之不尽的土地,和依附于土地上的,那些不计入黄册的“隐户”。
他们不用交税,产出的粮食,全都是自己的。他们利用这些粮食,豢养私兵,结交官员,控制地方,形成了一个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现在,凤千羽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藏在底裤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给扯下来,拿到太阳底下暴晒!
“丞相……现在……现在该怎么办?”赵匡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刘承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在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剧烈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怎么办?”
刘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而疯狂的笑容。
“她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她死!”
他的眼神,变得比毒蛇还要阴冷。
“镇国公,你现在立刻去联系所有相熟的世家,告诉他们,唇亡齿寒!今天她能清丈丞相府的地,明天就能抄了镇国公府的家!”
“我们要联合起来,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
赵匡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起兵?”
“不!”刘承断然否定,“起兵,是下下策。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不怕我们起兵。我们不能跟她拼武力。”
他走到赵匡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跟她,拼人心!”
“她不是想当救世主,收买那些贱民的心吗?好啊!朕就让她看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立刻传令下去,让各地的粮商,把所有的粮仓,全部关闭!一粒米,都不许卖!”
“京城里,我们控制的米铺,从今天开始,米价一天翻一倍!”
赵匡的眼睛,瞬间亮了。
“高!实在是高!”
“京中百万人口,一天不吃饭,就得饿死人!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那些饿红了眼的贱民,就能把皇宫给掀了!”
刘承阴冷地笑了起来。
“这只是第一步。”
“新政要推行,总得有人去做吧?她手底下那群‘泥腿子’官员,要去清丈田亩,我们的人,就在地方上,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告诉地方的族长乡绅,阳奉阴违,虚报田亩,煽动民变!朕倒要看看,她那点神羽营,是能杀光一个村,还是能屠了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