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挺拔如松的男人,竟然坠崖而死?荒谬!
后来呢?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福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老爷死后第七天,林家就以债务为由接管了程家大半产业。程天雄那畜生非但不阻止,还主动配合,现在已是林家半个儿子了。
程一鸣眼中金光一闪而逝,筑基期的威压差点失控。
福伯被无形的压力逼得脸色发白,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少爷冷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程一鸣勉强平复情绪:程家其他人呢?小雨呢?
小雨小姐被软禁在程府偏院,说是要等天雄少爷大婚后再发落。福伯叹了口气,其他忠于老爷的族人,不是被排挤出家族,就是意外身亡...
每一个消息都像刀子,一刀刀剐在程一鸣心上。
半年,仅仅半年!程家就被蚕食殆尽,父亲惨死,族人离散,仇人却春风得意!
少爷,老奴冒险等您,是为了这个。福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染血的小册子,迅速塞到程一鸣手中,老爷出事前夜交给我的,说是若有不测,务必交给可信之人。
程一鸣借着桌子的掩护翻开小册子——是一本账本,确切地说,是账本的残页。
上面记录了几笔奇怪的交易,时间都在父亲死亡前一个月。
最后一页被血浸透了大半,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初八...子时...黑风崖...林...黑莲...
这是?
老爷那段时间经常深夜外出,回来后就在书房写到天亮。福伯回忆道,出事前一天,他突然把这账本残页塞给我,说如果他遭遇不测,就等少爷回来交给您。
程一鸣小心地收好残页,心中已有计较。
这绝非普通账本,而是父亲调查到的线索!
那些日期、地点,极可能与林家和黑莲教的密谋有关。
福伯,你先离开,免得被人注意到。程一鸣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我还活着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小雨。
福伯点点头,颤巍巍地站起身:少爷保重。老爷在天之灵,定会保佑您重振程家。说完,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出茶馆,很快融入夜色中。
程一鸣又在茶馆坐了一会儿,整理思绪。
父亲留下的账本残页是重要线索,但需要更多信息来拼凑全貌。
程天雄与林家的联姻是个突破口,或许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离开茶馆,程一鸣决定先找个落脚处。
他现在是已死之人,不能住客栈,好在玄天戒中有韦丽斯准备的银两和一些生活用品。
穿过几条小巷,他来到城西一处僻静的宅院前。
这是程家的一处隐秘产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连程天雄都不清楚。父
亲曾带他来过几次,说是狡兔三窟。
院门紧锁,但程一鸣知道钥匙就藏在门楣上的暗格里。
取出钥匙开门进去,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落叶,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简单收拾出一间能住的屋子,程一鸣点燃油灯,仔细研究父亲留下的账本残页。
在灯光下,他发现那些被血迹掩盖的字迹下似乎还有一层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出来的。
需要特殊方法才能看清...
他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双眼,增强视力。
果然,那些模糊的印记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名单,上面写着五个人名,每个后面都标注了职务和地点。
程一鸣认出了其中三个:林家大长老林震、程家执事程松、青阳城县令赵德安。
果然有内鬼!程一鸣眼中寒光闪烁。
程松是家族执事长老,竟然与林家勾结!
名单最后,有一行小字:黑莲使者,胸口有印记,初八子时黑风崖。
这与残页上能辨认的文字吻合,看来父亲是发现了他们的密会地点和时间。
程一鸣迅速计算日期——今天八月初三,距离下个初八还有五天。
这是个机会!若能潜入密会地点,或许能获取更多证据。
但黑风崖在何处?
他回忆着青阳城周边的地形,突然想起城北二十里处有一处险峻山崖,当地人称为鬼见愁,因为地形复杂,连鬼都会迷路。
会不会就是那里?
正思索间,程一鸣的神识突然捕捉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正在接近这座宅院!
他立刻熄灭油灯,隐入阴影中。
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下,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借着月光能看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程一鸣悄然靠近,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谁派你来的?
呜...鸣少爷?少年没有挣扎,反而惊喜地低呼出声,真的是您!福伯说您可能在这儿,我还不信...
程一鸣稍稍松开手,但保持警惕:你是谁?
小的是阿禄啊!程远海老爷的书童!少年激动得语无伦次,老爷出事前让我躲起来,说等您回来...我天天在这附近转悠,就盼着您...
记忆浮上心头,程一鸣确实记得父亲身边有个机灵的小书童。
他松开手,点燃油灯,借着灯光看清了少年的脸——确实是阿禄,只是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
你怎么认出我的?程一鸣仍有些怀疑。
阿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老爷说过,只要这玉佩靠近您就会发热。刚才在门外,它突然烫得厉害,我就知道您在里面。
程一鸣接过玉佩,立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熟悉气息——这是父亲的手笔!
玉佩中封存了一丝血脉感应法术,只有靠近血亲才会激活。
阿禄,父亲还交代了什么?他声音有些发颤。
老爷说,如果见到您,就把这个交给您。阿禄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包,还让我告诉您——黑风崖下有洞,洞中有密道直通崖顶。初八之约,切莫正面冲突。
程一鸣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把古旧的铜钥匙和一张简略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黑风崖的地形和一条隐秘路径,终点画着一个小叉,旁边写着二字。
父亲早就料到自己会遇险...程一鸣胸口发闷,喉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是父亲精心安排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去了!
阿禄突然跪下,声音哽咽:少爷,老爷死得冤枉!求您为老爷报仇!
程一鸣扶起少年,眼中金光流转:我发誓,害死父亲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但现在,我需要知道这半年来发生的所有细节。
夜深了,油灯摇曳。
阿禄将这半年来程家的变故一一道来,程一鸣静静聆听,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
当听到程天雄如何配合林家吞并程家产业,如何虐待不肯屈服的老仆时,他手中的铜钥匙被硬生生捏弯。
程天雄...林家...黑莲教...程一鸣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些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五天后,初八之夜,我要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