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匠更是急道:“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他一个学徒…”
“规矩是人定的。”陈启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制造局的规矩,就是造出更好的枪。谁能做到,谁就该得到机会。王师傅,你带了他些年,手艺是好的,但也要晓得,固步自封,便是退步。”
老工匠面红耳赤,喏喏称是,再不敢多言。
林二狗更是愣在原地,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半晌才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多…多谢大人!小的…小的定竭尽所能,不敢负大人厚望!”
陈启明扶起他:“好好干,我看重的是你的心思活络,肯钻研。若有难处,可直接来寻我。”
接下来的几天,林二狗如同脱胎换骨。
他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小角落,虽然简陋,却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他废寝忘食地画着草图,用边角料反复试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却毫不气馁。
陈启明偶尔会过去看看,并不直接指点,只是在他陷入思维死角时,轻轻点上一句。
“可否想想,若击锤之力并非直来直去,借一借杠杆巧劲如何?”
“此处磨损甚快,除却加厚,有无他法?譬如换个咬合方式?”
每每此时,林二狗眼中便爆发出恍然大悟的亮光,兴奋地再次投入研究。
数日后,他竟真的拿出了几样令人惊喜的改进。
一个利用杠杆原理省力且更可靠的击锤拨杆。
一个改良的、更不易磨损的阻铁咬合面。
虽然都是小部件,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了枪机的可靠性和耐久度。
王铁匠和几位老师傅在亲眼见识了这些改进的效果后,终于收起了轻视,啧啧称奇,看林二狗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陈启明当即下令,将这几项改进纳入标准制法,并重赏了林二狗。
消息传开,制造局内风气为之一新。
原本沉闷的工坊里,悄然兴起一股钻研琢磨的风气。
不少年轻工匠开始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多稚嫩,却充满了活力。
陈启明趁热打铁,宣布每月评定“巧思奖”,对提出有效改进的工匠予以重赏。
一支充满创造力和凝聚力的技术团队,正在悄然成型。
这日傍晚,陈启明正在书房审阅林二狗送来的新一份改进图样,李总旗匆匆而来,面色凝重。
“大人,我们混入京营辎重队的人传回消息。”
“说。”陈启明放下图样。
“吴大有麾下,确有一名亲兵队长,三日前右手手背新增一道锐器割伤,伤口颇深,似是爪痕。此人平日负责…军械库巡查。”
陈启明眼中寒光一闪。
手背爪痕…军械库…
西山那辆丢失的军弩…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很好。”他声音冰冷,“继续查,我要知道吴大有和那两个文士随从最近所有的动向,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是!”
李总旗领命退下。
陈启明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后院土窑的黑烟依旧袅袅,工坊的灯火通明。
技术正在突破,人才正在涌现。
但黑暗中的利爪,也终于露出了痕迹。
他感到,一场真正的较量,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