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工作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胡师傅双眼布满血丝,双手却稳如磐石,将最后打磨完毕的零件小心翼翼地组装起来。
咔嗒。
一声轻响,所有部件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
一支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造型精悍的燧发枪呈现在众人面前。
枪管笔直,枪机结构紧凑,胡师傅甚至根据陈启明的模糊建议,在枪管上方增加了一道极细的准星凹槽。
另一旁,刘师傅也捧来了一个小陶罐,里面是精心调配、颗粒均匀的发射药和一批精心铸造的铅弹。
“大人,好了。”胡师傅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自豪,将枪恭敬地递给陈启明。
陈启明接过枪,入手沉甸,手感极佳,结构紧密,几乎与那支缴获的番铳无异,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为出色。
“试枪!”
演武场上,暮色四合。
所有核心人员都屏息凝神。
陈启明亲自操作,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倒入定量火药,填入铅弹,用通条压实。
然后扳开击锤,露出燧石夹,瞄准百步外的厚木板。
他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
锵!砰!
燧石擦出耀眼的火花,点燃药池,一声清脆而爆裂的巨响震彻全场!
枪口喷出炽白的火焰和浓烟,后坐力清晰地传递到肩部。
远处,厚厚的木板被轰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成功了!
而且威力似乎比缴获的短铳更胜一筹!
“再试!”陈启明压下激动,冷静下令。
胡师傅上前,再次装填。
砰!
砰!
连续三枪,没有哑火,没有炸膛,发射稳定,威力惊人!
“好!好!好!”胡师傅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老脸涨得通红。
刘师傅也抚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赵队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狂喜之色涌上脸庞:“这……这铳……竟有如此威力和射速!若是有几十支……不,哪怕只有十支这样的铳……”
陈启明将依旧微烫的燧发枪递给赵队官:“不是几十支,也不是十支。现在,只有这两支。”
他指着刚刚组装完成的另一支同样的燧发枪。
“这两支‘特供’燧发枪,还有这些配套的精药和铅弹,你一并带回去。”
赵队官双手颤抖地接过沉甸甸的火铳,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大人!这……这……”
“记住,”陈启明神色无比严肃,“此铳威力虽大,但数量极少,不可用于寻常接战。务必交予最可靠、最沉稳的锐士之手,择最关键之时,狙杀最有价值之目标!譬如……敌军头目,或者掌旗官!务求一击必中,乱其军心!”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赵队官紧紧抱着枪,激动得语无伦次,“有此神物,必能挫敌锐气!大人之恩,前线将士……”
“不必多言。”陈启明打断他,“时间紧迫,你即刻出发,带上破甲箭和这两支枪,星夜兼程,赶回卢龙塞!”
“是!”赵队官挺直受伤的身躯,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眼神坚定如铁。
是夜,赵队官带着满载五千支破甲重箭的马车,以及一个单独存放、由他亲自押运的小木箱,在数名缇骑护送下,悄然离开制造局,消失在通往北方的官道夜色中。
陈启明站在高处,目送车队远去。
他知道,自己送去的不仅仅是武器,更是一线希望,一种可能,以及……一场巨大的风险。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
接下来,就要看前线的将士,以及那两支凝聚了心血与冒险的“特供”燧发枪,能否在战场上,创造出意料之外的战果。
夜空下,制造局渐渐恢复宁静,但一种新的期待与不安,开始在空气中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