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旗眼神骤然一凝！
“掐着点？…爆炸糖…麦芽糖…”他猛地站起身，“走！去看看那卖糖的！”
他带人悄然靠近那个路口，远远观察。那卖糖小贩衣着普通，面容憨厚，吆喝得有气无力，眼神却不时看似无意地扫过制造局的大门和院墙。
李总旗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命人暗中盯紧，记下其面貌特征和活动规律。
他回来将情况禀报陈启明。陈启明闻言，从一堆拉刀图纸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麦芽糖…饴糖…其主要成分是麦芽糖浆…”他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一声，“我大概明白，那‘牵机药’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王老六茶碗里的了。”
李总旗一怔：“大人的意思是？”
“牵机药（番木鳖碱）极苦，微量即可致命。但若将其混入极甜的麦芽糖浆中，便可极大掩盖其苦味。”陈启明分析道，“那投毒者，根本无需直接接触茶碗。他只需将含毒的糖浆事先涂抹在王老六常用茶碗的内壁边缘或碗底，干燥后无色无味。王老六冲泡茶水时，热水一冲，毒糖融化，无声无息。”
李总旗倒吸一口凉气：“好刁钻的手法！那卖糖的…是来观察效果？或是等待再次接头的时机？”
“很有可能。”陈启明目光锐利，“盯死他！但切勿抓捕，我要看看，他背后究竟是谁！”
…
又过了两日，拉刀的材质和热处理问题依然困扰着众人。陈启明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这日午后，他正对着又一柄断裂的拉刀残骸发呆，翘儿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了进来。
“大人，用些汤水歇息片刻吧。”她轻声说道，将汤碗放在桌角，目光无意中扫过那断裂的刀头，以及旁边那柄作为样本的“异金”旧镗刀。
她的目光在两者之间停留了片刻，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启明注意到她的异样，随口问道：“怎么了？”
翘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奴家…奴家只是忽然想起，先父早年自海外带回一些稀罕物中，有一种唤作‘鲸牙铁’的异矿，据说其性极韧，常被土着用来制作细巧却需承受巨力的猎叉尖刺…不知，是否与此物有几分相似？”她指了指那旧镗刀。
“鲸牙铁？”陈启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镍铁陨石！ 古代有时会将其称为“天龙铁”或“鲸牙铁”，因其富含镍元素，天然具有极佳的韧性和耐腐蚀性！
“镍！对！镍合金！”他猛地一拍桌子，豁然开朗！那旧镗刀的优异性能，除了冶炼技术，很可能与其天然富含镍有关！而镍钢的加工和热处理工艺，与普通碳钢截然不同！
“我明白了！是淬火温度和回火工艺的问题！需要更低的温度和更长时间的保温！”他激动地几乎跳起来，也顾不上礼仪，一把抓住翘儿的手，“翘儿！你立了大功了！”
翘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脸颊瞬间绯红，慌忙抽出手，低下头：“奴家…奴家胡言乱语，能对大人有所助益便好…”说罢，匆匆退了出去。
陈启明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向工坊，找到那愁眉苦脸的老铁匠。
“停火！停火！之前的法子不对！”他大声喊道，“用文火！慢烧！淬火用温油！之后用炭火余热长时间慢烘（低温回火）！”
老铁匠虽不明所以，但见主事如此笃定，便依言照做。这一次，烧红的拉刀在温芝麻油中淬火，发出“滋”的长响，而非往日刺耳的“嗤”声。取出后，刀身并未完全硬化，而是带着一种暗蓝的色泽。随后被放入尚有余温的炭灰中，慢慢烘烤…
数个时辰后，当拉刀完全冷却，老铁匠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轻轻一弹刀身。
“嗡——”一声悠长而沉稳的嗡鸣响起，而非往日清脆易碎的金石之声！
“成…成了？！”老铁匠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枚线条流畅、泛着幽蓝光泽的完整拉刀，激动得老泪纵横，“这声儿！这韧性！宝刀！简直是宝刀啊！”
【成功攻克关键技术难点，制造出首件合格膛线拉刀，取得‘膛线化’项目重大突破，文明点数+25。当前点数：46。】
巨额点数的回报，让陈启明长舒一口气，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
首把拉刀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工匠们依样画葫芦，又成功制作出几把拉刀和配套的夹具、拉杆。
初步的拉削测试在一根报废的乌铳铳管上进行。固定铳管，涂抹上“猫神油膏”润滑，将拉刀缓慢而稳定地拉过…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但拉杆传来的阻力感明显减轻了许多！
工匠们合力，更加平稳地将拉刀拉过…
当拉刀终于从铳管另一端被拉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启明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细长探针，伸入铳管内。
探针的尖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道道细微却确定的螺旋凸起！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初步的、粗糙的膛线，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快！立刻着手打磨抛光内壁！准备进行实弹测试！”陈启明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军工坊内，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充满希望的欢呼声。
而就在此时，一名缇骑匆匆跑来，向李总旗低声禀报：“头儿，那卖麦芽糖的…刚才有人暗中与他接触了，塞给他一小包东西…我们的人正在跟踪那个接触者！”
李总旗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陈启明。
陈启明深吸一口气，从成功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跟上！看清楚是谁！这一次，绝不能让他再跑了！”
光明与阴影，技术突破与阴谋暗战，在这制造局内，再次交织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