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干净的东西”,被刻意模糊处理,不指明具体是何物,却恰恰留下了最恐怖的想象空间。是禁药?是脏物?是某种损害健康的化学之物?每一种猜测,都足以让那些曾经喜爱“安食铺”腌菜的顾客心生寒意,尤其是那些家里有老人孩子的。
谣言如同瘟疫,在镇上传开。它不再局限于街角巷尾的窃窃私语,开始渗透进更日常的场所。
有妇人去“百味斋”买酱菜,会一边付钱,一边心有余悸地对同伴说:“以后可不敢再去对面买了,听说她家那腌菜,用的是烂菜帮子,还加了料,吃了要坏肚子的!”
在集市上,有人看到相熟的街坊提着从“安食铺”买的咸菜坛子,会“好心”地提醒:“张婶,你还敢买她家的啊?没听说吗?那东西不干净,吃了伤身!”
甚至有些原本坚定的老主顾,在家里儿女或亲朋的反复劝说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下,内心也开始动摇。
“安食铺”内,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浊浪带来的冲击。
往日里固定来买外带咸菜的老主顾,明显少了。有些相熟的街坊进来吃饭,眼神躲闪,不再像以往那样主动要求添一碟腌菜。偶尔有不明就里的新客点了一碟,旁边若有同行者,便会悄悄拉扯其衣袖,低声耳语几句,那新客脸色便会一变,要么找借口退掉,要么吃了两口便放下,再也不碰。
李嫂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要冲出去与那些嚼舌根的人理论,都被沈微婉强行拉住。
“妹子!你就让他们这么污蔑咱们?咱们的菜是不是干净的,你我最清楚!这口气我咽不下!”李嫂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沈微婉的脸色也比往日苍白了许多,但她依旧强撑着镇定,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藏的疲惫,泄露了她承受的巨大压力。
“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她声音有些沙哑,“我们现在去争辩,只会越描越黑,正中那钱老板下怀。他就是要我们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看着店内明显稀疏的客流,看着那些原本信赖她的目光中掺杂了怀疑与恐惧,沈微婉的心如同被浸在冰水里一般。她不怕竞争,哪怕对方财大气粗,她也可以凭着自己的手艺和诚信一点点争取。但她怕这无端的、恶毒的污蔑,它摧毁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是她和“安食铺”立足的根本。
流言蜚语,杀人不见血。钱老板这一招,可谓毒辣至极。他不仅要抢走“安食铺”的生意,更要彻底摧毁沈微婉和这小店苦苦经营起来的“清白”名声。这突如其来的浊浪,比以往任何一次危机,都更加凶险,考验着沈微婉的韧性,也考验着“安食铺”能否在这恶意环伺中,再度“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