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灾后重建(2 / 2)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心头。

必须加倍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沈微婉如同上了发条的陀螺,榨取着残躯里最后一丝精力。

天未亮,她就忍着全身剧痛起床,借着微弱的晨光,清理维护那半亩劫后余生的土地,小心侍弄那些幸存的红薯藤和玉米苗。

然后,是赶制新的“货品”。老卤萝卜丝和泡豆角需要时间,她便加倍制作雪里蕻腌菜,将那些被洪水冲刷后侥幸残存、品相稍差的菜叶也仔细清洗利用。手指的伤口在盐分和冷水的反复刺激下,久久不能愈合,但她毫不停歇。那只靛蓝布老虎被洗净晾干,虽然颜色暗淡了些,依旧憨态可掬。她又翻找出最后一点碎布头,熬了几个深夜,借着如豆的油灯光(那是她咬牙用几文钱新换的灯油),手指被针扎破无数次,缝制出了两只更小的、用不同颜色碎布拼凑的“布老鼠”和“布兔子”,虽然粗糙,却带着一种笨拙的生机。

她挎着收拾干净的竹篮,再次踏上通往镇集的泥泞小路。篮子里是码放整齐的腌菜罐和新做的三个小布偶。她的步伐因腿伤和肋骨的隐痛而缓慢蹒跚,但脊背挺得笔直。

集市依旧喧嚣,但那日混战留下的狼藉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她依旧选择那个偏僻的角落,将粗布摊开。她没有吆喝,只是沉默地将货物摆好。额角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狰狞伤疤,和眼中沉淀的、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沉静,让她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但出乎意料,生意竟比往日好些。许是那日她硬抗丰裕号的事迹已然悄悄传开,许是有人认出了她那日被毁的摊子心生怜悯,又或许只是她腌菜的味道确实勾人。王婶、李婶几个熟人更是特意过来,硬是塞给她几个铜板,买走腌菜,又低声告诉她些镇上的零活消息。

她不再拒绝。默默收下铜钱,将那份滚烫的善意死死摁进心底。

她开始主动去寻活计。拖着残腿,挨家挨户询问浆洗缝补的零活。手指的伤口在碱水和粗糙布料摩擦下再次裂开,但她咬牙忍着。帮张婆搬运晾晒草药,整理杂乱的院落,换取一小袋掺了麸皮的陈米,虽然粗糙,却能填饱肚子。

每一个铜板都沾着血汗和泥污,被她极其珍重地、一枚一枚擦亮,投入墙角那只沉默的破瓦罐中。那清脆又沉闷的碰撞声,是暗夜里支撑她熬过剧痛和疲惫的唯一乐章。

月光再次透过窗洞的破口,洒落冰冷清辉。

土屋内不再积水,但依旧潮湿阴冷。

墙角破瓦罐里的铜钱,缓慢而坚定地增加着。

沈微婉枯槁的脸上,疲惫刻入骨髓,但深陷的眼窝深处,那点名为“硬骨”的微光,在经历了血与泥的淬炼,感受过村邻滚烫的援手后,变得更加沉静、坚韧,如同深扎于冻土之下、默默汲取养分、等待破茧的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