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卫生间门口,静静地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复杂而艰难的动作。确实,正如他所说,比起我们刚搬进来住时,他几乎每次都需要我在旁边搭把手,或者至少需要我在场以防万一的情况,现在真的是强了太多太多。
他的动作更加娴熟,力量的控制更加精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独立感,也愈发明显。
这每一个看似简单的“自理”背后,都是他这几个月来,在康复室里流下的数不清的汗水,和日复一日枯燥练习的成果。
见他确实不需要帮忙,并且完成得相当出色,我心里那点担忧也渐渐被欣慰和自豪所取代。我没有再停留,轻声说了一句“那我在外面等你”,便转身走出了主卫,去衣帽间准备我们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既然今天要去新家,我心想,不如顺便带些东西过去,反正迟早都是要搬过去的,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也能减轻最后正式搬迁时的负担。
我先是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给我自己选了一件轻便的连衣裙,给江予安拿了一件棉麻质地的衬衫和休闲长裤,平整地放在卧室的床上。
然后,我转身面向衣帽间里侧那两个收纳冬被和厚重衣物的柜子。打开柜门,一股淡淡的、属于樟木和织物的混合气息飘了出来。
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我俩的羽绒服、厚毛衣、羊毛大衣和保暖内衣。这些厚重的衣物,在如今这日渐炎热的夏季里,显得格外笨拙且占地方。
“正好,把这些带过去。”我自言自语道,从储藏柜的角落里找出两个带滚轮的大号收纳箱。我先将箱子里里外外擦拭干净,然后开始仔细地整理冬装。
我把江予安那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小心地叠好,放进箱底。
手指触碰到柔软的面料时,不由得想起去年冬天最冷的那几天,我推着他出门,他坚持不像其他坐轮椅的人一样在腿上盖毯子,非要穿着这件羽绒服,说这样显得“利索”。接着是我的白色短款羽绒服、他那几件颜色沉稳的高领毛衣、我那条厚厚的羊绒围巾……每一件衣物,都像是承载着上一个冬季的记忆碎片,带着季节特有的厚重与温暖。
我尽量合理利用空间,将衣物紧凑地叠放、排列,像玩拼图一样,让两个大箱子装下了大部分当下穿不着的厚重衣物。当我把最后一件我的厚毛呢大衣塞进箱子,用力合上箱盖,拉上拉链时,竟然微微有些出汗了。
看着脚边两个被塞得满满当当、敦实实实的收纳箱,一种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不仅仅是整理了几件衣服,更像是为我们未来的新生活,又实实在在地迈进了一小步。想象着这些冬装挂在新房那宽敞明亮的衣柜里,等待着下一个冬天的来临,到那时,我们的新家应该早已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而江予安,或许……
或许已经能站起来、能自己走路了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对即将到来的新家之旅,更增添了几分迫不及待的期待。我拍了拍收纳箱的盖子,仿佛是在跟这些暂时“休假”的衣物告别,也像是在对我们现在这个临时住所,做一次小小的前瞻性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