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背不动了就放我下来,歇一会儿,或者……按我之前说的,剩下的我自己来。”他又旧事重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话像是一点火星,溅在了我强撑着的自尊心上。我本来就在跟自己的体力极限较劲,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认定我肯定不行。
“你……你瞧不起谁呢?”我喘着粗气,语气带着不服输的倔强,“这才刚开始!我能行!”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我憋足一口气,加快了脚下步伐,快速下了最后几级台阶,踏上了四楼的平台。
当双脚终于落在平坦的地面上时,我几乎是立刻脱力般地弯下腰,小心地将他“卸”在了那张提前放置好的露营椅上。
“看……看到了吧?”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但脸上却带着一种挑战成功的、虚弱的得意,“第一段……顺利抵达!”
江予安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满脸通红、气喘如牛的样子,眼神复杂,既有无可奈何,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他抽出纸巾,抬手想替我擦汗,却因为坐着够不着。我弯下腰,把脑袋凑过去,他这才仔细地帮我拭去额角和鼻尖的汗水。
“歇会儿,不急。”他轻声说。
我点点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贪婪地呼吸着。仅仅是两层楼,就已经让我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八百米。还有折返拿轮椅,还有接下来背他到二楼……前路漫漫啊。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休息了大约五分钟,感觉气息平顺了一些,虽然腿还是酸的,腰还是沉的,但我还是直起身。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去把‘座驾’请下来。”
说完,我再次转身,踏上了返回六楼的台阶。空手爬楼虽然比背着人轻松,但刚刚消耗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每一步依然能感受到肌肉的酸软。
终于回到家,看着那辆沉甸甸的轮椅,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框架,用力将它抬过门槛,然后调整角度,开始小心翼翼地把它往楼下搬。轮椅比想象中更重,尤其是控制下楼的力道,既要保证它不会失控掉下去,又要节省自己的体力。等到成功将它搬运到二楼的平台放好时,我又是一身的汗,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第二次喘息,第二次爬回四楼。
当我再次出现在江予安面前时,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又想劝说我放弃或者换方案。
但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过身,再次摆出了背负的姿势,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
“来吧,继续!很快我们就胜利了!”
江予安看着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默默地、再次伏上我的后背。
这一次,重量似乎比第一次更加沉重。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腰部传来的酸胀感越来越清晰,腿像灌了铅一样每抬一步都异常艰难。下到三楼时,我的步伐已经变得踉跄,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汗水迷了眼睛,只能凭借意志力机械地向下挪动。
江予安在我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他不再说话,只是尽可能地将身体贴紧我,减少晃动,用沉默分担着我的压力。
终于,在意识几乎要被疲惫淹没的边缘,我的脚踏上了二楼的平台。当看到安静停放在那里的轮椅时,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小心地、几乎是瘫软地,将他从背上转移到了轮椅上。
“又完成了一个阶段……”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宣告着这场“六楼远征”的惨烈。
江予安坐在轮椅上,看着我累到虚脱的模样,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我垂在地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