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越狱”提议虽然被江予安勉强接受,但他显然不打算将全部重量和风险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在我还沉浸在“背他征服六楼”的孤勇幻想中时,他已经冷静地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月月,六楼太高了,不能让你一个人硬扛。”他拉住兴奋得快要原地转圈的我,语气严肃,“我们分工。你背我一半,剩下的,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我愣住了,完全无法想象,“你自己怎么走?这是楼梯,不是平地!”
他抬手指了指客厅通往卧室的那三级台阶,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家里,我也自己下过很多次台阶了。用手臂的力量,一级一级挪下去,不是什么难事。”
我心猛地一沉。家里的三级台阶,和外面陡峭的楼梯能一样吗?在家里,就算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也是在柔软的地毯上,空间有限,危险可控。可在楼梯上,一个失手,后果不堪设想!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我头皮发麻,心脏骤缩。
“不行!绝对不行!”我反应比刚才他拒绝我时还要激烈,头摇得像拨浪鼓,“楼梯太危险了!万一……万一手滑了怎么办?万一没撑住怎么办?不行!我想的是,我先背你,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真的坚持不了六楼,我们就在中途找个平台,把你放下来歇会儿,等我缓过劲再继续。” 我下意识地隐瞒了内心对自己体力的那点心虚,把话说得尽量轻松。
江予安看着我脸上毫不掩饰的恐慌和坚决,沉默了几秒,似乎意识到在“他自己下楼梯”这件事上,我绝不会妥协。他叹了口气,没再坚持,算是默许了我的方案。
既然决定了要出门,我们立刻开始行动。首要任务是规划如何将他和轮椅都弄到楼下。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完美”的计划逐渐成型。
“有了!”我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分段进行!你看,我先把这个轻便的露营椅拿到四楼的楼梯口放着。然后,我背你到四楼,你坐在椅子上休息。我呢,就趁你休息的时候,折返回家,把轮椅拿出来。但是轮椅重,我一次搬不了六楼,我就先把它搬到二楼放着。然后我再上四楼背你,这次直接背到二楼,你就可以坐上轮椅了!剩下两层,我再背你下来,分段进行,轻松搞定!”
我为自己的周密计划感到兴奋,甚至有些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成功“突围”的画面。我挥舞着手臂,语气激昂:“怎么样?完美吧!我觉得别说六楼,就是十楼,用我这个方法,也肯定能带你下去!”
江予安看着我信心爆棚的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带着纵容:“好,听你的。林总指挥。”
“总指挥”一声令下,行动正式开始!
第一步,运送“补给”。我拿起那个折叠起来还算轻巧的露营椅,深吸一口气,率先打开家门,噔噔噔跑下两层,将它放在四楼楼梯拐角的平台上。还好,空手上下,不算太累。
回到六楼家中,真正的挑战开始了。我再次走到江予安面前,背对着他,屈膝,弓腰,摆好了标准的“背负”姿势。
“来吧,江乘客,请上车。”我故作轻松地说。
江予安依言,双手撑住轮椅扶手,利用臂力将上半身倾向我。当他沉重的身躯再次完全压在我背上时,我还是忍不住膝盖微微打颤。
六楼的征程,从第一级台阶开始,就清晰地昭示了它的分量。
我咬紧牙关,手臂向后死死箍住他的大腿根部,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我的脚步声。老房子的楼梯不算宽敞,背着一个人,更需要格外小心,避免失去平衡。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踏实,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核心用力,感受着腰部和腿部承受的巨大压力。
江予安趴在我背上,为了尽量减轻我的负担,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但他的下肢完全无法发力,软绵绵地垂落着,随着我下台阶的动作,不受控制地轻轻晃动。这种晃动加剧了我维持平衡的难度,尤其是下到转角平台,需要转身时,那两条无力晃动的腿像是不听话的钟摆,让我必须分出更多心神去控制。
“月月,慢点,不着急。”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担忧。
“没事……我……稳得住。”我回答,但是气息已经没那么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