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那阵剧烈的痉挛才如同退潮般,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轻微的余颤。他长长地、带着疲惫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靠在轮椅背垫上,脸色似乎都有些发白了。
但即便如此,他看向我时,眼睛里却依旧残留着烟花映照下的光彩,和一种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站了一会儿,感觉真好。”他轻声说,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满足,“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现在的我,能这样站一会儿,已经很满足了。”
他满足了。
可我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的不满足。
我想起之前在他卧室里看到过的金属双拐。它们静静地立在角落里,蒙着一层薄灰,像是被遗忘的、关于“行走”的旧梦。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点鲁莽,也带着点希冀。
“江江,”我抬起头,看着他汗湿的额角,轻声问,“我们……试试双拐,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摇头,笑容里带着无奈的涩意:“月月,别异想天开了。能像现在这样站起来,已经非常勉强,是靠手臂的力量硬撑起来的。走?我的腿……它们不听使唤。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吧。”他用了一个很重的词——“痴心妄想”,像是在告诫我,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就试一下,好不好?”我没有放弃,握住他因为刚才用力按压而有些发烫的手,“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万一呢?”
他看着我眼中执拗的光,沉默了片刻,那眼神里挣扎着理智的拒绝和一丝被勾起的、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可能都不愿承认的火苗。最终,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纵容:“……在衣柜最里面,左边那格。”
我立刻起身,快步走进卧室,从衣柜深处拿出了那副冰冷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双拐。金属的触感凉意沁人。
回到客厅,我将双拐递给他。他接过,摩挲着腋托和手柄,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位久别重逢却又物是人非的故人。
“我扶你起来。”我说着,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