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默的话,我立刻打了转向灯,在前方路口果断地更改了行车路线,将导航目的地从酒店设置为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哎!林月!”脏脏包见状,立刻急了,探身过来想阻止我,一边还对沈默说:“我真没事!就是咳嗽两声,过几天自己就好了。我前两天才去过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开了点药,都不用挂水的。”
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可信,但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让她的话瞬间失去了所有说服力。
她缓过气,继续试图说服沈默,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哄劝的意味:“你刚落地,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我们还是先按原计划去酒店,让你安顿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沈默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反驳的坚决:
“我没什么需要安顿的,在哪里都可以休息。”他微微收紧了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担忧,“但是你,昭昭,必须去医院了。咳嗽这么久,反反复复,不能再凭感觉硬扛。”
他顿了顿,注视着她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眶,说出了最重的那句话,语气里充满了预见性的心疼:
“再拖下去,我怕你就不只是咳嗽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就该直接住院了。”
“住院”两个字让脏脏包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揉了揉喉咙,算是无声的妥协。
我开着车,偶尔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两人。
沈默的手依旧覆在脏脏包的手上,没有松开,而昭昭虽然侧头望着窗外,但指尖也无意识地蜷缩着,留在了他的掌心。沈默不时会侧目看她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讨论工作时的专注沉静,而是化不开的担忧,以及一种近乎守护的温柔。而昭昭,这个在职场上一向刀枪不入的姑娘,此刻在他身边,竟显出一种罕见的、近乎乖顺的脆弱。
他们之间流淌的那种无需言语的关切,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需求的默契,像极了我和江予安相处的模式。那绝不仅仅是编辑与画家,或者多年老友的熟稔。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在上海见面那回,脏脏包才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男朋友?没有!喜欢的人?更没影儿的事!男人只会影响我审稿的速度!”
现在看来,这话说得为时过早。她嘴里说着没有,可她的心,她的目光,她的下意识反应,却早已背叛了她。看来,连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那份对沈默的特殊情愫,早已悄然生根发芽。
而沈默呢?他如此关心她,在意她的健康胜过自己的舟车劳顿,言语行动间充满了超越寻常朋友的界限感。可不知为何,他似乎也从未在脏脏包面前,更明确地向前一步,去捅破那层薄薄的、却仿佛坚不可摧的窗户纸。
是因为他身体的缘故,让他不敢轻易越界?还是因为昭昭那看似开朗实则紧密的心防,让他望而却步?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我很相信我的直觉。这两个人,分明是互相喜欢的。
这个发现让我的内心泛起一丝作为旁观者的无奈,以及一丝作为创作者的兴奋。
我看着前方通往医院的路,心里默默想着:或许,我和江予安的存在,能成为那根轻轻捅破窗户纸的手指?毕竟,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在真挚的情感面前,所有障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