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还沉甸甸地装着璐璐那双无力抬起的手和她眼中熄灭的光,我走到江予安床边,拖过椅子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在璐璐病房,跟她聊了会儿。”我看着他,眉头不自觉地微蹙,“我跟她说可以试试写作,她开始有点兴趣,但一看到自己的手,就……她说她手没力气,指尖也按不了键盘。”
我将璐璐抬起双手的那一幕,和她话语里那种认命般的平静,描述给江予安听。
最后,我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问他:“江江,你说,璐璐的手不方便打字,我真的还能建议她搞创作吗?这会不会……反而更提醒了她身体的残缺,有点残忍?”
江予安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他没有立刻安慰我说“别多想”或者“你也是好心”,而是真的顺着我的问题,陷入了片刻的思考。
几秒后,他抬起眼,目光沉稳而肯定地看着我:“能。为什么不能?”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律师特有的、基于事实和逻辑的冷静分析力量。
“我虽然没见过璐璐,但也听你提过,知道她的大概情况。她受伤的位置高,双手虽说废用,但毕竟不是完全动不了,对吧?”
他顿了顿,似乎在脑海里调取相关的信息,“我记得之前看过报道,也听复健师提过,有些手部功能受限的人,为了用电脑,办法很多。有人用手绑着特制的粗杆或筷子敲击键盘,还有人是直接用掌根或者手腕外侧去按压键盘的。虽然肯定麻烦,速度也绝对快不了,但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一天敲出几百字,总比什么都不做,任由思绪困在身体里要好。”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一下子把我从“非此即彼”(要么正常打字,要么完全放弃)的思维困境里拉了出来。是啊,为什么一定要用正常人的方式呢?
“而且,”江予安继续道,语气比刚才更笃定了些,“她还可以说话,不是吗?那就是可以语音输入啊。现在的语音识别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准确率不低。她可以先口述,把想法记录下来,哪怕初期需要大量修改,但至少是把‘写’这个动作的门槛降到了最低。速度是可以慢慢提上来的,关键是先开始,先建立起表达的渠道。”
他的这番话,驱散了我心中的迷雾和无力感。是啊,我怎么会没想到语音输入呢?或许是被璐璐那双具体的手和绝望的眼神困住了,忽略了技术提供的其他可能性。
我心里豁然开朗,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希望和方向。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莫名的、与有荣焉的骄傲。
“你说得对!”我的语气轻快起来,“是我钻牛角尖了。只要她想,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待会儿就去跟她和阿姨说说语音输入的事儿!”
江予安后来还跟我说起了他刚出事全身都不能动的时候,那种完全依赖他人、连最基本生理需求都无法自主解决的境地,简直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