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刚刚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身体猛地向车门方向歪倒,眼看就要从并不算高的驾驶座上滑下来!
“小心!”我惊得低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会不会弄疼他,用力用自己的身体顶在了车门和他的身体之间,同时迅速将他那边的轮椅推开,清空障碍,给他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依靠空间。
他猛地倒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和座椅边缘,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全力对抗着那阵剧烈的、令人无助的痉挛,整个人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过了足足一两分钟,那阵可怕的痉挛才像是耗尽了力气般,缓缓平息下来。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低着头,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半晌,他才极其艰难地、带着浓重鼻音和深深歉意地开口: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不堪,“昨晚没怎么休息好,一直蜷着……所以今天的腿,好像格外不听话……”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酸。我能想象,在那冰冷坚硬的轮椅上保持一个姿势枯坐一夜,对于他需要经常变换姿势、需要定期活动以防止痉挛和压疮的身体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消耗和折磨。
上午他又强撑着精神忙前忙后,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可是,现在回家,还必须由他来开车。他的车经过特殊改装,只有他能驾驶。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用身体支撑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疲惫到极点的孩子。
他在驾驶座上又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我小心翼翼地帮他调整好坐姿,拉过安全带,替他仔细扣好。
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我赶紧将轮椅折叠好,放入后备箱,然后迅速坐进副驾驶位。
车子终于缓缓启动,驶离医院。窗外阳光正好,而车内,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依旧苍白,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稳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