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提醒你一句,别忘了,同为黄金阶,实力还在你之上的‘处刑者’尤里,可就是死在这些‘废物’手上的哦。”
说话的腔调,懒洋洋的,跟军队格格不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王都的贵族销金窟。
帕斯卡瞥了他一眼。
考斯特。
这个名字是老爵士对这个人的全部了解。
他不喜欢这个家伙,油腔滑调,神秘兮兮。
但他身后的“保镖”一刻不停地散发着凶悍的气息,而且手里有德蒙特大公亲签的特批调令,内容只有一句:可在联军中自由行动,不对任何人负责。
“哼,不用你提醒我,戏子。”
芬里尔被戳到了痛处,脸色更加难看。
“尤里不过是个迟钝又自大的蠢货!我跟他不一样,就算对手是只兔子,我也会用尽全力!”
他恶狠狠地瞪了考斯特一眼。
“再说,我们两个实力谁强,还不一定吧!”
他转回头,咄咄逼人地盯着帕斯卡。
“叛军的行动恰恰说明,他们是团结在一个所谓的强者身边!只要把那个领头的宰了,这支所谓的‘军队’,会立刻作鸟兽散!”
“大公催得很紧,帕斯卡!必须尽快推进!”
考斯特笑着没有再搭腔,只是优雅地合上折扇,他身后那名如同铁塔般的巨汉保镖,也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如同雕塑。
一边是急着打完领功的“霜狼”,一边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神秘人考斯特。
老军人帕斯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从最开始接到大公的集结命令起,他就一直有种没由来的不安感。
尤其是前不久,那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讨逆檄文》,在整个联军大营里疯传,更是让军中人心惶惶。
檄文的内容触目惊心,直指德蒙特大公的叛国暴行。
如果上面写的都是真的,那大公的作为,已经远远偏离了贵族的荣耀和正道。
为了防止军心进一步动摇,帕斯卡已经下令严禁传播与讨论,甚至处死了几个屡教不改的士兵。
不再有人敢谈论那份檄文,但伤害已经造成了。
内容虽然无法证实,可就连帕斯卡自己,都隐隐觉得那可能是真的。
特别是当他看到檄文上,“汉克·克罗特”那个名字时,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曼陀罗战争,南方军团,第三重步兵连……那时他们还是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战友。
汉克,这一次,你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了吗?
实力不明的敌军,意见冲突的高层,犹豫不决的决策者,士气动摇的士兵。
这都是军队作战的大忌,现在集齐了。
作为一名参与过曼陀罗战争的百战老兵,帕斯卡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眼下的现状,他只感到无比棘手。
“都出去吧。”
帕斯卡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
“今天到此为止,散会。”
“哼。”
芬里尔冷哼一声,第一个转身就走,掀开帐帘前,他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
“拖得太久,大公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家伙。”
考斯特也施施然地转身,走到门口,还转过身来,对着帕斯卡夸张地行了一个戏剧里的宫廷礼,笑着离开了。
剩下的军官们心事重重地向帕斯卡爵士敬礼,目光中带着担忧。
老爵士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将他们都驱散了。
空旷的营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那四枚黑色的棋子,久久不语。
“开拓骑士……诺兰……”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回到自己的庄园,去照料那些新种下的果树。
他本该退休了,但动荡的王国不允许他休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就让我……再为大公大人,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吧。”
当晚。
一道道加急的命令,由传令兵送往联军的各个营地。
所有接到命令的将领,都看到了那份与白天截然相反的最后行动指令。
五日后,全军跨过索姆河。
于第六日清晨,发动总攻。
老爵士知道,迟则生变。他选择用一场最猛烈的进攻,来掩盖内部所有的裂痕与不安。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豪赌。
他想起庄园里那些等待成熟的果树。
而他,却要在这里,迎来一场血腥的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