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法缓缓抬起手,他的掌心,托着一枚散发着柔和却蕴含着磅礴能量波动的、如同微型星辰般的晶体——“能晶”!阿瑞斯星能量网络的核心之源,战略级的存在!
“他们不仅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路法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沉痛的愤怒和揭露真相的铿锵,“还要夺走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污蔑我们的忠诚,否定我们的功绩,将我们为之付出一切的阿瑞斯,变成埋葬我们的坟墓!”
他举起能晶,那光芒映照着他坚毅而带着一丝悲怆的面容。
“我们别无选择了,战士们。”路法的目光如同火炬,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灵魂,“忠诚被践踏,功勋成罪证,退路已绝!现在,我们这些被世界抛弃的人,唯有彼此相依!用这被他们诅咒的力量,夺回我们应得的一切!向这不公的银河,讨还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灰冥队员们心中积压的所有愤怒、不甘与绝望!
沙尔曼第一个发出震天的怒吼:“愿随总长!讨还公道!”
沙鲁克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我的乐章,将为他们奏响镇魂曲!”
沙古拉向前一步,声音嘶哑:“我的毒,愿噬尽前路不臣!”
沙隆斯、沙特瑞也纷纷表态,决意追随。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路法那深沉的目光,都落在了尚未开口的安迷修和沙宾身上。
沙宾沉默着,他看了一眼那枚能晶,又看向路法,最后将目光投向安迷修。他的眼神极其复杂,理性在告诉他这条路通往毁灭,情感与责任却又将他牢牢捆绑于此。他似乎在等待,等待安迷修做出那个将决定所有人最终命运的选择。
安迷修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上。父亲的演说,队员们的激愤,皮尔王的背叛,清洗令的血腥……所有的一切,如同狂暴的潮水,冲击着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他看到了那条通往复仇与毁灭的道路,那是一条用鲜血和愤怒铺就的、无法回头的绝路。跟随父亲,意味着他将彻底站在阿瑞斯的对立面,意味着他一直以来试图避免的杀戮与破坏,将成为常态。他内心那份对和平的渴望,将在复仇的烈焰中被烧成灰烬。
但是,不跟随呢?皮尔王的屠刀已经挥下,他身为路法之子,幽冥军团成员,早已是清洗名单上的首要目标。留下,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信任他、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们,走向覆灭吗?能坐视父亲……走向最终的毁灭吗?
他的理想,在冰冷的现实和残酷的背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微光,却发现四周已是万丈深渊。
他的目光扫过沙尔曼那愤怒而坚定的脸庞,扫过沙鲁克那带着死志的眼神,扫过沙古拉那沉默却决绝的身影,扫过沙隆斯、沙特瑞那被逼到绝境的凶戾,最后,与沙宾那复杂而带着一丝悲哀理解的目光相遇。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路法身上,回到了那枚象征着力量与抗争的能晶上。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不是去接那能晶,而是轻轻抚上了自己腰间的刑天铠甲召唤器。冰凉的触感传来,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力量。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了牧夫星上那些幸存者眼中微弱的光,闪过了“赦免之环”签订时那短暂的宁静,闪过了自己无数次在杀戮边缘守住底线时的挣扎……所有这些他试图守护的、微小的“正确”,在此刻,都被更宏大、更血腥的背叛与生存危机碾得粉碎。
他睁开眼,紫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挣扎、痛苦,都被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所取代。那平静之下,是彻底放弃幻想、认清现实后的绝望,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路法面前,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深沉的眼眸。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节点内,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与冰冷:
“皮尔王的背叛,已扼杀了和平的最后可能。”
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今日之后,再无阿瑞斯之子安迷修,唯有幽冥的刑天。”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灰冥队员,最后重新定格在路法身上。
“将军,我会与你同行——”
他的话语在这里刻意停顿,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悄然重塑。
“——但我会用我的眼睛看着,用我的方式,记住我们走过的每一步路,流过的每一滴血。”
他没有宣誓效忠,没有表达认同。他的跟随,是一种被血脉、被局势、被责任绑架的无奈,是一种身处绝境、别无选择后的悲壮抉择。他将自己变成了一把插入复仇战车上的刹车杆,一个行走在毁灭之路上的清醒的审判者。
路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或许是失望于他最终未能彻底归附,或许是……一丝了然的、对于这结果的默认。
他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安迷修的肩膀,那力道,仿佛要将最后的期望或者决绝,烙印在他的骨骼之上。
“好!”路法收回手,目光扫过全体队员,声音斩钉截铁,“从此,我们便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拿起你们的武器,跟随我!夺取能晶,向这该死的命运,讨还我们的一切!”
灰冥分队,这支阿瑞斯最精锐的暗影力量,于此刻,在背叛与鲜血中,彻底踏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抗争与复仇的幽冥之路。
而安迷修,这位曾经的理想主义者,路法之子,刑天与末日烈齿斧的主人,也在此刻,完成了他人生的幽冥抉择。他背负着沉重的宿命与内心的撕裂,跟随父亲,踏入了那片注定被血色染红的星河。
他知道,前路唯有黑暗与战斗。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守住内心那最后一点未曾完全泯灭的微光,并用他的眼睛,记住这一切。这抉择,无关对错,只剩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