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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迷修篇-3-无声的伤痕(2 / 2)

沙宾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安迷修。他脚步微顿,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团礼节,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

“安迷修队长。”沙宾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磁性,“很抱歉打扰您。”

按照军团内的潜在规则和路法总长的默认态度,安迷修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地位在理论上高于所有分队队长和副队长,尽管他年纪尚小。沙宾使用敬语,是合乎规矩的。

安迷修有些局促地站直了身体。他不太习惯被人如此正式地称呼,尤其是在这种他试图躲藏的时刻。“沙宾副队长。”他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稚嫩,“你没有打扰我。”

沙宾走上前几步,在距离安迷修约一米五左右的位置停下,这是一个既表示尊重又不显疏远的距离。他的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安迷修——略显苍白的脸色,被汗水濡湿后还未完全干透的发梢,训练服上残留的、属于高强度模拟训练后的轻微能量辐射痕迹,以及那双紫色眼眸中尚未完全敛去的、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迷茫?

“刚结束训练?”沙宾的语气很自然,像是随口的寒暄,而非刻意的打探。

“嗯。”安迷修应了一声,下意识地避开了沙宾那看似平静,实则洞察力极强的目光,重新转向护栏外的夜空。

沙宾没有继续追问训练细节。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同样望向远处的星空。他的姿态放松而挺拔,仿佛无论处于何种环境,都能保持这种内在的稳定。

“这里的视野很好,”沙宾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能让人暂时忘记脚下的喧嚣。”

安迷修有些意外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沙宾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远方,那对被绳索束缚的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沙宾副队长也喜欢来这里?”安迷修忍不住问道。他很难将这位以严谨和恪守律法着称的副队长,与这种似乎带着点“逃避”意味的行为联系起来。

沙宾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瞬间柔和了他面部过于刚硬的线条。“偶尔。当需要整理思绪,或者……当律法的条文与现实产生过于尖锐的摩擦时。”他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含蓄。

“律法……”安迷修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他想起了莫里斯学者,想起了那些为“征服”和“清除”提供依据的条款,“沙宾副队长,你认为……律法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能定义所有的……对与错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但安迷修问出口后,就紧紧抿住了嘴唇,紫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沙宾,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军官这样的问题,或许是因为沙宾身上那种不同于巴顿教官的冷静气质,或许是因为他那属于律法之城的出身,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安迷修此刻太需要找到一个可能理解他困惑的人,哪怕只是一丝微小的可能。

沙宾显然没料到安迷修会问出如此直接而深刻的问题。他脸上的浅笑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沉思。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从星空收回,认真地看向安迷修。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礼貌的扫视,而是带着一种评估和探究,仿佛要透过安迷修年幼的外表,看清他内心真实的波澜。

平台上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夜风拂过金属构件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良久,沙宾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也更加慎重:“律法,安迷修队长,是秩序的框架,是文明为了维持自身存续而设定的边界。它试图定义什么是被允许的,什么是被禁止的。它很重要,是防止混乱的基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片冰冷的星海,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律法本身,无法定义所有的对错。它是由人——或者说,由当时的统治者——制定的。它反映的是制定者的意志和那个时代的需求。而‘对错’……有时存在于律法之外,存在于……”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

安迷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动。沙宾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他心中那扇紧闭的、充满了疑问的门。存在于律法之外的……对错?存在于……心里的对错?

“可是……”安迷修急切地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如果心里的对错,和律法规定的‘正确’不一样呢?如果……如果执行律法,会带来……”他卡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那种看到灰色“N”标记时,内心翻涌的、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的憋闷和刺痛。

“……会带来痛苦?”沙宾替他说完了后半句,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安迷修脸上,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评估,而是多了一丝……了然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极淡共鸣的复杂情绪。

安迷修重重地点头,眼睛紧紧盯着沙宾,像是一个在迷途中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旅人。

沙宾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份尊贵却明显被内心冲突所困扰的孩子,看着那双紫色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困惑与寻求。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律法之城面临的类似挣扎,想起了路法总长招揽他时所说的那些关于“扞卫律法真正精神”的话语,也想起了在军团参谋部制定那些不可避免地会导致伤亡的作战计划时,内心偶尔泛起的、被他强行压下的疑虑。

他不能,也没有立场去否定阿瑞斯现行的律法和战略。他的身份和职责不允许。但他也无法对安迷修眼中那份真实的痛苦视而不见。

“那是一种……很艰难的处境,安迷修队长。”沙宾最终选择了一个极其谨慎的表述,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夜风,“当内心的准则与外部的规则冲突时……我们往往需要做出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也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说教。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但这个事实,对于安迷修来说,却比任何空洞的安慰或强硬的灌输都更有力量。它承认了那种冲突的存在,承认了那种痛苦的合理性。这让他意识到,他并不是唯一一个会感到困惑的人,甚至像沙宾这样看起来完全符合“标准”的、优秀的军官,也可能在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阵规律的、代表着高级别权限接近的提示音从平台入口处的传感器传来。

沙宾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那种标准的、带着适度恭敬的沉稳姿态。他后退半步,再次抚胸行礼。

“看来您该回去了,安迷修队长。”他说道,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稳。

安迷修也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属于路法总长或者其直属亲卫的能量波动正在靠近。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对着沙宾点了点头。

“谢谢您,沙宾副队长。”他轻声说道。这句感谢,不仅仅是为了对方没有驱赶他,更是为了那片刻的理解,以及那句“存在于心里”的、如同黑暗中火星般短暂却珍贵的话语。

沙宾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转身率先离开了观景平台,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挺拔而孤直。

安迷修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夜露气息的空气,然后也转身,走向平台入口。当他踏回灯火通明、充斥着无形压力的府邸内部时,他觉得自己的脚步,似乎比来时稍微坚定了一点点。

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尽管内心的伤痕依旧无声地作痛,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不再是完全孤独地面对这一切。沙宾那双沉稳中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和他那句未尽的话语,像一颗微小的种子,落入了安迷修心中那片冻土,与他自己那不愿被同化的颤音,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如此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地存在着。它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需要做出选择时,这细微的共鸣,会发出它自己的声音。

安迷修穿过长长的、映照着无数个模糊而孤独身影的走廊,走向他那间巨大而冰冷的寝室。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新一轮的“构装”仍会继续。但今夜,在这无声的伤痕之下,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