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训练场,他更多的是观察。观察赤冥队员如何用狂暴的力量摧毁标靶,观察紫冥队员如何用鬼魅般的速度进行规避和突击,观察其他灰冥队员如何引导能量、构筑护盾或施展一些基础的法术。他很少亲自下场练习格斗或能量操控,他的“训练”更像是一种数据采集和分析过程。他默默记录着不同战斗风格的优缺点、能量运用的效率、以及每个个体在训练中暴露出的细微习惯和潜在弱点。
这种过于冷静、甚至显得有些疏离的观察者姿态,自然引起了一些注意和议论。尤其是当他那独特的头盔和蓝色披风出现在训练场边缘时,总能感受到一些或好奇、或审视、或不屑的目光。
一天,他正在训练场边缘,记录一组赤冥队员进行配合攻坚演练的数据,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嘿,新来的!那个戴帽子的!”
沙芬塔缓缓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紫冥分队制服、身形高挑、动作间带着一种优雅敏捷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眼神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沙芬塔的数据板迅速调出相关信息比对——库忿斯?不,气质不对。紫冥分队队长是乔奢费,此人应该是其队员之一,行为模式分析显示其性格偏向活跃、可能带有一定的表现欲。
“我观察你好几天了,”那青年走上前,绕着沙芬塔走了半圈,目光在他头盔和披风上打转,“整天就站在这里看,像个雕塑。怎么?我们灰冥分队这次是招了个‘观察员’进来?还是说你怕弄脏你这身……嗯,挺有‘风格’的行头?”
沙芬塔没有说话,红色眼眸透过头盔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记录一组新的行为样本。
这沉默似乎激怒了青年,或者说,让他觉得受到了轻视。“喂,跟你说话呢!”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沙芬塔的肩膀,但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披风的瞬间,沙芬塔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到毫厘的步伐,向侧面滑开了半步,让青年的手落空了。
青年愣了一下,脸上的玩味笑容收敛了些,眼神变得锐利:“哦?反应不慢嘛。看来不是个纯书呆子。怎么样,光看多没意思,下来练练?让我看看路法总长‘特许’进来的,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指了指训练场中央的格斗平台,那里正好空着。
周围一些正在训练或休息的队员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目光,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显然,这个新来的、特立独行的家伙,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或者说……不满。
沙芬塔的红色眼眸扫过格斗平台,又落回青年身上。他快速评估着对方的实力等级(基于观察到的肌肉强度、能量波动、移动姿态)、可能的战斗风格(高敏捷,可能擅长腿法和快速突袭)、以及挑衅背后的动机(确立地位?试探虚实?单纯无聊?)。
接受挑战,可能暴露他自身的部分能力和战斗模式,不符合他隐匿观察的原则。
拒绝挑战,可能会被贴上“懦弱”或“孤傲”的标签,不利于他后续在军团内部的观察活动,甚至可能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他的计算中,一个适度的、能够展示一定价值又不完全暴露底牌的回应,是目前的最优解。
“我的职责是观察与评估,”沙芬塔终于开口,声音透过头盔,平稳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而非无谓的私斗。如果你对训练数据感兴趣,我可以提供你刚才配合演练中,第三组突进时左翼掩护出现的0.7秒协同延迟分析报告。”
青年,以及周围竖着耳朵听的队员们都愣住了。他们预想了各种反应——愤怒应战、怯懦退缩、或者冷言反驳——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完全跑偏的、带着学术报告风格的回应。
那青年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瞪着沙芬塔,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最终,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真是个怪胎……算了,没劲。”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了,但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沙芬塔一眼,眼神中的轻佻少了些,多了几分难以理解的困惑。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议论声低了下去,但沙芬塔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东西——不仅仅是好奇,还有一丝隐约的……忌惮?或许是因为他提到了“路法总长特许”,或许是因为他那种完全不受挑衅影响的冰冷态度,又或许,是因为他随口就能点出他们训练中的细微瑕疵。
沙芬塔不再理会这些,转身继续他的“观察”。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个充满力量、野心与秘密的幽冥军团,他这块“试金石”,必将映照出更多纷繁复杂的影像。而第一个需要他深入观察和评估的对象——灰冥分队的队长安迷修,尚未归来。
他回到信息阅览室,调出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安迷修的公开资料和有限的战斗记录。路法总长的儿子(对外称养子),刑天铠甲召唤人,灰冥分队队长,理念是……“世界和平”?沙芬塔的红色眼眸在数据光幕的映照下,微微闪烁。一个追求和平的人,领导着幽冥军团最偏重魔法与精神力量的攻击性分队?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观察价值的矛盾集合体。
他敲击着数据板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冥域这座巨大的棱镜,已经将第一束光投射在他这块“试金石”上。而他对这座棱镜内部无数切面的映照,才刚刚开始。冰冷的期待感,如同细微的电流,在他精密运行的思维核心中,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