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控制局的移交手续高效而冷酷,如同擦去实验台上无关紧要的试剂残留。凯拉姆交给沙芬塔一枚加密数据芯片,里面包含了他的“毕业”评估报告、基础权限代码,以及前往幽冥军团总部“冥域”的星图坐标和通行指令。没有告别仪式,没有多余的叮嘱,凯拉姆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工具已打磨完毕,现在,交给下一个使用者了。”
沙芬塔乘坐着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运输船,离开了信息控制局所在的隐秘星域。船舱内只有他一人,以及一个沉默的、显然是自动化程序的导航AI。他坐在冰冷的合金座椅上,蓝色披风覆盖着膝盖,V形头盔下的红色眼眸,透过狭小的观察窗,注视着窗外扭曲跃迁的星光。千面港的混乱斑斓,信息局的冰冷规整,都如同被飞速掠过的星云,抛在了身后。前方,是路法总长所描绘的、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真实”战场。
“冥域”并非一颗自然星球,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人造星体,其规模远超千面港。它如同一个狰狞的金属巨兽,蛰伏在星云的阴影之中,表面覆盖着无数炮台、感应阵列和舰船起降平台,能量导管如同发光的血管在装甲板下隐隐脉动。运输船按照接收到的指令,沿着一条被严密监控的导航路径,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个不起眼的辅助港口。
舱门开启,一股与信息局干燥循环空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金属被高强度能量长期灼烧后的焦糊味、各种引擎燃料的残留气息、不同种族士兵的体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血纪律与压抑力量的沉重氛围。港口区光线昏暗,只有指示灯光和远处焊接火花提供零星照明,巨大的阴影幢幢,仿佛潜伏着未知的巨物。
沙芬塔步下舷梯,脚下的金属地面传来沉重扎实的触感。他按照数据芯片中的指示,走向港口内的一个身份验证节点。节点处站着两名守卫,他们穿着幽冥军团基础的战斗护甲,眼神锐利,带着久经沙场的警惕。当他们看到沙芬塔——一个披着陈旧蓝色披风、戴着怪异V形头盔、没有任何军衔标识的陌生少年——时,明显愣了一下。
“身份验证。”其中一名守卫上前一步,声音粗粝,手中的能量步枪虽未抬起,但姿态充满威慑。
沙芬塔平静地取出数据芯片,插入验证节点旁的卡槽。光幕闪烁,快速滚动过加密信息,最终显示出一个简洁的许可指令:【沙芬塔,权限等级:灰冥分队(待分配),准予进入冥域核心c区。路法总长特许。】
看到“路法总长特许”几个字,两名守卫的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警惕化为了某种混杂着惊讶和审视的恭敬。他们立刻让开道路,其中一人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欢迎来到冥域,沙芬塔……先生。”守卫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核心c区在第三升降平台,乘坐标记为‘灰冥’的专线。”
沙芬塔微微颔首,收回数据芯片,按照指示走向升降平台。他能感觉到身后两名守卫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进入升降平台,厚重的金属门关闭。
“灰冥”专线升降平台内部空间更大,运行起来几乎无声,但能感受到明显的加速度。当门再次打开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这里似乎是冥域的居住与训练区域之一。通道宽阔,墙壁是暗沉的金属灰色,镶嵌着发出幽蓝色光芒的能量导流管。空气依然带着军事基地特有的冷峻,但比港口区多了些“生活”气息——远处传来隐约的格斗呼喝声、能量武器试射的嗡鸣、以及某种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像是集体咏唱咒文的声音。偶尔有穿着不同样式制服、气质各异的幽冥成员从通道中走过,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都会在沙芬塔这个陌生的、装扮奇特的新面孔上停留片刻。
沙芬塔如同一个移动的感应器,冷静地记录着这一切。他注意到这里的人员大致可以分为几种类型:一种体格魁梧,肌肉贲张,周身散发着灼热的力量感,护甲以红色调为主(赤冥分队?);一种身形矫健,动作轻盈如猎豹,眼神灵动,护甲偏重蓝紫色(紫冥分队?);还有一种,气息更加内敛,周身隐约有能量波动,似乎偏向法术或精神层面,护甲色调以灰、黑、咖啡色为主(灰冥分队?)。
根据路法的暗示和芯片中的信息,他未来所属的,正是灰冥分队。
他被引导至核心c区的一个分配点,一名面无表情的文职人员递给他一个标准物资包,里面是几套灰冥分队的备用制服、基础生活用品、以及一个更新了权限和个人标识的新的数据板。
“你的临时宿舍在c-7区,编号73。安迷修队长近期在外执行任务,归期未定。在此期间,你可以熟悉环境,前往公共训练场适应,但未经许可,不得进入各分队专属区域及军事禁区。”文职人员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背诵条例。
沙芬塔接过物资包,没有多问,按照数据板上的地图指示,走向c-7区。他的临时宿舍比信息局的隔间稍大,但陈设同样简洁到近乎苛刻。他将物资包放在床脚,没有立刻更换制服,而是首先走到房间唯一的观察窗前。
窗外,并非星空,而是冥域内部巨大的中空结构,无数通道、平台和建筑如同蜂巢般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巨大的能量光流在庞大的结构之间穿梭,偶尔有小型巡逻艇如同飞虫般掠过。一种难以形容的、由无数机械运转、能量流动和生命活动汇聚而成的低沉轰鸣,构成了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这就是幽冥军团。路法总长麾下最精锐的力量,阿瑞斯星统治银河的利刃。而他,沙芬塔,这块来自千面港角落的“试金石”,如今已置身于这利刃的锻造熔炉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沙芬塔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冥域的生活节奏。他换上了灰冥分队的标准制服——深灰色为主,带有暗银色纹路,材质特殊,似乎对能量有一定的导性和防护作用,但他依旧披着那件蓝色的旧披风,戴着V形头盔,这让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无人干涉。
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公共信息阅览室和开放的训练场。阅览室的数据库权限远高于信息局提供的公开资料,包含了大量关于银河系各星球文明、军事技术、已知异能体系、乃至幽冥军团部分非核心战例的记录。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不断完善他的认知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