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姆将你打磨得很好，保留了你的核心特质。”路法继续说道，“但幽冥军团，能给你更广阔的视野，更直接的舞台，以及……更真实的挑战。”他的目光扫过全息星盘上几个快速闪烁的、代表冲突或异常的区域，“比如，分辨那些表面臣服、暗中觊觎的附庸；比如，找出潜伏在军团内部、心怀叵测的蛀虫；比如……评估我那些未来的队长们，他们的忠诚，究竟能经受住何等程度的考验。”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链接了沙芬塔脑海中那个关于“嗔煞罪”的待解析数据包。路法……他不仅知道测试的内容，他甚至主动提出了“评估队长”的可能性。这是一种何等惊人的信任，或者说，是一种何等冷酷的、对人性本质的洞察与利用？
沙芬塔沉默了。他需要计算。计算利弊，计算风险，计算这个选择与他内心那不断完善的“真相基座”是否契合。
信息局能提供知识和资源，但它的框架是限制，它的忠诚要求是盲从与经过计算的理性之间的危险平衡。
幽冥军团，路法……提供的是一条更加危险，但也可能更加“真实”的道路。一条允许他最大限度地发挥“观察”与“评估”天赋，直面银河最核心暗流的道路。而代价，或许是更深地卷入权力的旋涡，以及……未来可能面对的、更加残酷的忠诚抉择。
他的红色眼眸，倒映着路法深邃的目光，也倒映着身后那浩瀚星海中无数明灭的星辰。千面港的舷窗、信息局的隔离单元、路法此刻的注视……这些影像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节点。
他缓缓抬起头，V形头盔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使得他红色的眼眸在星图的光芒下，显得更加锐利和冰冷。
“总长，”他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平稳，却带着一种初次主动选择的重量，“我的观察，只为触及真实。如果幽冥军团是能让我更接近银河真实面貌的棱镜，那么……我愿意成为您的‘试金石’。”
他没有宣誓效忠，没有表达热情，只是陈述了一个基于理性判断的事实。他将自己的天赋与追求，与路法的需求，进行了一次冰冷的对接。
路法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那不是喜悦，更像是一个工匠看到一块稀有材料终于认可了自身价值的满意。
“很好。”路法点了点头，“凯拉姆会完成最后的移交手续。很快，你会接到新的指令，前往幽冥军团总部报到。那里，你会见到你未来的同僚……包括那些，需要你用心‘观察’的队长们。”
离开那个观测站，走在回c-7区的路上，沙芬塔感觉脚下的金属地面似乎都与之前不同了。凯拉姆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释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回到隔间，沙芬塔站在信息终端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工作。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掌。这只手，曾在千面港的灰尘中捡拾信息碎片，曾在信息局的模拟环境中破解陷阱，而未来，它或许将触摸到银河更加核心的机密与……血腥。
他不再是千面港那个隐匿的观察者，也不再是信息局那个被淬炼的样品。从今天起，他是被路法总长亲自点名的、幽冥军团的“试金石”——沙芬塔。
他打开信息终端，开始整理自己在信息局期间积累的所有数据、模型和分析报告。这些，将是他带入幽冥军团的初始资本。在整理到关于“协同性”和“情感协调”的笔记时，他的动作微微停顿。
路法需要的是能勘破真实的眼睛，未必需要温暖的心灵。在幽冥军团，在那群以力量、魔法和敏捷着称的未来同僚之间，他这块冰冷、坚硬的“试金石”，究竟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是会成为被排斥的异类，还是……不可或缺的冰冷镜像？
指关节在头盔上轻轻敲击，发出“叩、叩”的声响，这一次，节奏中少了几分孤独的探寻，多了几分即将踏入未知战场的、冰冷的笃定。
幽冥引路石的命运，已然初铸。而通往星河最深暗处的道路，就在他的脚下，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