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星域,名副其实。这里并非真空,而是充斥着一种古老星云衰变后留下的、稀薄却极具侵蚀性的星际尘埃流。它们如同宇宙中永恒的黑色沙暴,无声地冲刷着一切闯入者,遮蔽传感器,干扰能量信号,将星光扭曲成病态的、不断摇曳的光晕。在这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帷幕深处,隐藏着“血鸦”扎尔克残部最后的逃亡舰队,他们像受伤的鬣狗,凭借着对星域恶劣环境的熟悉,苟延残喘,试图摆脱幽冥军团的追击。
库列斯克所在的幽冥军团突击舰“锋刃号”,正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追猎舰队中最锐利的那一枚箭头。它修长的舰体切割开缓慢流动的尘埃云,深色的装甲上已经布满了被尘埃颗粒常年累月冲刷留下的细微划痕,像是战士脸上的风霜印记。舰桥内,光线为了适应外部环境而调得幽暗,只有控制台和全息星图上流动的数据泛着冷光,映照着操作人员们专注而略带疲惫的脸。空气循环系统低声嗡鸣,带来经过严格过滤的、略带金属味的冰冷空气,却无法完全驱散长期处于紧张追猎状态下,乘员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了汗水、臭氧和压抑焦虑的复杂气息。
库列斯克静立在舰桥观测窗前,如同一个镶嵌在船体结构中的雕塑。他红黑相间的身躯在幽暗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散发着诡异绿光的眼眸,穿透了观测窗上高强度复合玻璃,凝视着外面那片永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他头上那些被金属箍束缚的尖角,在偶尔掠过的、被尘埃扭曲的遥远脉冲星光下,反射出短暂而冷硬的光泽。他的呼吸平稳得近乎消失,只有胸腔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而非一具战争机器。
他在感受。感受“锋刃号”引擎稳定而低沉的震动通过甲板传递到脚底;感受舰体偶尔与稍大块的尘埃冰晶碰撞时传来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颤动;感受着这片星域独有的、仿佛能渗透进金属和灵魂的、带着死亡预兆的寂静。这种环境,与他童年所处的深邃矿脉,有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相似——同样的与世隔绝,同样的危机四伏,同样的需要绝对的秩序和寂静来维系脆弱的生存。
“保持追踪阵列功率输出稳定,注意能量波动峰值,他们就像躲在沙暴里的蝎子,稍有不慎就会被蜇一口。” 库克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身处战术分析中心,仅存的右眼紧盯着复杂的传感器反馈和能量流分析图。“根据残骸能量签名和航迹推算,他们很可能逃往‘碎碑’小行星带,那里环境更复杂,是我们的猎场,也可能是我们的……坟墓。”
库列斯克绿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全息星图上那片被标记为高风险的、由无数破碎星体残骸构成的区域——“碎碑”小行星带。那里不仅是逃亡者的理想藏身地,更是着名的亿年彗星带“尘葬之河”的周期性覆盖区域。
“坟墓?库克,你的用词总是这么‘提振士气’。” 库拉那带着惯有讥诮的声音插了进来,即使隔着通讯频道,也能想象她正慵懒地把玩着她那无形的断魂双刀,“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去。这鬼地方,连颗像样的恒星都没有,我的皮肤都要干裂了。”
库忿斯沉稳的声音压下了一切杂音,如同定海神针:“库克,提高警惕,优先确保舰队安全。库拉,专注你的岗位。库列斯克,你的突击艇待命,一旦锁定主要目标位置,你需要第一时间切入。”
“明白。” 库列斯克的声音低沉而简洁,在频道中响起,随即消散,没有多余一个字。他转身,离开观测窗,走向舰艇格纳库。他的脚步落在金属甲板上,依旧轻不可闻,仿佛他的重量被均匀分布在了每一个落点。
然而,命运的轨迹,往往在看似最平稳的时刻骤然转折。
就在“锋刃号”及其护卫舰小心翼**翼地调整阵型,准备切入“碎碑”小行星带边缘时,舰桥的主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尖锐、最高频级的嘶鸣!刺目的红光瞬间取代了所有幽暗的照明,将整个舰桥染上一层血色!
“高能反应!无法识别!来源——‘尘葬之河’方向!能量级别……超阈值!是彗星带活化!重复,彗星带活化!” 传感器操作员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试图确认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天文现象。
全息星图上,原本只是作为背景标记的“尘葬之河”区域,此刻爆发出无数刺眼的白色光点,那是亿万年寂静悬浮的彗星碎片,被某种未知的宇宙能量潮汐或者星系引力异常瞬间激活,化作了一场席卷一切的死亡风暴!无数大小不一的彗星碎片,拖着漫长的、由冰屑和尘埃构成的惨白彗尾,以惊人的速度,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向着“碎碑”小行星带,以及恰好位于其路径上的幽冥军团舰队,铺天盖地地砸来!
“规避!紧急规避!所有单位,最大战速,脱离当前空域!” 库忿斯的咆哮声在通讯频道中炸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被突发事件激起的暴怒。
“锋刃号”的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庞大的舰体在惯性阻尼器的极限运作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试图在这片突然变得混乱不堪的空域中强行扭转方向。舷窗外,原本缓慢飘移的小行星残骸,此刻被狂暴的彗星雨撞击、粉碎,化作更多的高速破片,如同霰弹般四处飞射。巨大的彗星核心,有些直径甚至超过小型山脉,带着冻结了亿万年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动能,无声地(在真空中)掠过,最近的一块几乎擦着“锋刃号”的护盾边缘飞过,带来的能量扰动让整个舰体的灯光疯狂闪烁。
库列斯克刚刚踏入格纳库,巨大的惯性就将他狠狠地甩向一侧舱壁。他反应极快,红色的利爪瞬间弹出,深深抠入金属壁板,稳住了身形。格纳库内警报尖啸,红灯旋转,固定不牢的装备和工具在甲板上翻滚、碰撞,发出杂乱的巨响。他透过格纳库的观察窗,看到外面的宇宙已经变成了地狱般的景象——无尽的惨白彗尾如同死神挥舞的绸带,遮蔽了一切视野,巨大的撞击光芒在不远处接连爆发,如同无声的葬礼烟花。
就在这时,一次近距离的、巨大的能量冲击狠狠撞上了“锋刃号”的侧舷护盾!护盾过载发出的刺眼蓝白色闪光瞬间吞噬了观察窗的视野,紧接着是船体结构遭受直接冲击传来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和剧烈震动!
“左舷护盾失效!结构损伤!第三、第四引擎离线!我们被击中了!” 损管通讯里充斥着嘶吼和杂音。
库列斯克感到脚下的甲板传来不祥的、断裂般的震动。他所在的区域灯光瞬间熄灭了一半,只剩下应急红灯投下不祥的血色光芒。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舰体深处传来,伴随着管道破裂后高压气体喷射的尖啸。
“库列斯克!突击艇格纳库结构受损!立刻弃舱!重复,立刻弃舱!” 库忿斯的声音在剧烈的干扰中断断续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没有犹豫,没有废话。库列斯克如同挣脱束缚的猎豹,冲向他那艘编号为“影梭-7”的专用突击艇。艇身已经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歪斜,固定锚部分断裂。他强行拉开有些变形的舱门,钻入驾驶座,手指在控制台上疾速掠过,启动紧急脱离程序。
“影梭-7”的引擎发出勉强的轰鸣,挣脱了残存的固定装置,如同被用力掷出的石子,从“锋刃号”腹部破损的舱口弹射而出,瞬间没入了外面那片由彗星、尘埃和毁灭构成的混沌风暴之中。
几乎在他脱离的下一秒,又一块巨大的、边缘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彗星碎片,如同天罚之锤,精准地命中了“锋刃号”刚刚受损的左舷。巨大的爆炸光芒无声地绽放,将库列斯克的突击艇狠狠推开,舷窗被强光染成一片惨白。他最后看到的,是“锋刃号”那庞大的舰体在爆炸中断裂、解体的恐怖景象,碎片如同被撕碎的羽毛,混合在无尽的彗星雨中,向四面八方飞散。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嘶哑的、毫无意义的电流噪音。所有与舰队、与赤冥分队的联系,在这一刻,被彻底切断。
“影梭-7”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密集的碎片冲击中剧烈颠簸,护盾能量读数如同断崖般下跌。警报声充斥着狭小的驾驶舱,屏幕上闪烁着代表船体多处受损的红色警告。库列斯克双手死死握住控制杆,手背上青筋虬结,试图在这片死亡风暴中稳住艇身,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他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前方那地狱般的景象,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战士的绝对专注,以及对失控局面本能的抗拒。
然而,个体的力量在宇宙级别的灾难面前,渺小如尘。
一块不过拳头大小、但速度极高的彗星碎片,如同死神的子弹,穿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护盾,精准地击中了“影梭-7”的尾部推进器阵列。更大的爆炸从艇身后方传来,伴随着彻底失去动力的失重感和所有系统指示灯瞬间熄灭的黑暗。
突击艇彻底失去了控制,像一片狂风中枯叶,被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引力乱流捕获,翻滚着、旋转着,朝着“碎碑”小行星带深处,一颗毫不起眼、在彗星雨背景下显得尤其灰暗和死寂的星球坠落下去。
剧烈的震动几乎要将艇身撕裂,库列斯克被安全带死死勒在座位上,承受着巨大的过载。舷窗外是高速摩擦大气产生的灼热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他闭上了眼睛,并非出于恐惧,而是为了集中最后的精神力,感受着下坠的轨迹,调整着体内那股沉重的赤冥能量,尽可能地在撞击瞬间保护住要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星球内脏都被撼动的巨响,通过船体结构直接传入库列斯克的骨骼和内脏。巨大的冲击力即使经过缓冲,也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星球内部的低沉嗡鸣,以及金属冷却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黑暗。彻底的黑暗。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绝对寂静。
库列斯克缓缓睁开眼,绿色的眼眸在漆黑一片的驾驶舱内,如同两盏微弱的、不屈的鬼火。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各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忽略了它们。空气里弥漫着电路烧焦的刺鼻气味、润滑液泄漏的油腥味,以及一种……陌生的、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放射性尘埃的、属于这颗死亡星球本身的冰冷气息。
他摸索着,用利爪撕开了因为变形而卡死的舱门,蹒跚着爬出了已经成为一堆扭曲废铁的“影梭-7”残骸。
眼前是一片荒凉到极致的景象。灰色的、布满撞击坑和裂谷的大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与同样灰暗、只有彗星尾迹偶尔划过的天空相接。没有植物,没有水流,甚至感觉不到明显的大气流动。远处,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的环形山沉默地矗立,见证着无数岁月的死寂。气温极低,呵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裸露的皮肤能感受到那种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重力比阿瑞斯星略高,每一步都感觉分外沉重。
他抬头,看向天空。彗星雨似乎已经掠过这片空域,只留下一些稀薄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惨白痕迹。遥远的星群光芒,透过稀薄的大气层,显得黯淡而冷漠。没有任何救援信号的迹象,通讯设备只剩下杂音。
他的身体多处传来尖锐或沉闷的疼痛。左侧肋部在最终撞击时与扭曲的操作台边缘狠狠相撞,传来骨裂般的剧痛;右腿膝关节在强行稳定身形时过度负荷,此刻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酸胀和摩擦感;额头一侧有温热的粘稠液体缓缓流下,带着铁锈味,那是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开的伤口。这些伤痛,他如同处理无关紧要的系统故障报告一样,冷静地评估着,将它们归类为“可暂时忽略”或“需后续处理”的条目。生存优先序列的第一位,是环境威胁评估和资源获取。
他首先检查了自身的状态。幽冥魔那超越常人的坚韧躯体是他最大的资本。他调动起体内那股沉重而炽热的赤冥能量,引导着它们如同温暖的汞流,缓缓流过受伤的部位。能量所过之处,剧烈的疼痛略微缓解,肌肉的撕裂感在能量的黏合下缓慢修复,额头的流血也渐渐止住,凝结成暗红色的痂块。但这只是应急处理,如同给漏水的管道打上临时补丁,无法替代真正的维修和休养。能量的消耗也让他感到一阵源自深处的虚弱,这颗星球稀薄的能量环境,显然无法快速补充他的消耗。
接着,他审视着“影梭-7”的残骸。这艘曾经如手术刀般精准的突击艇,此刻已彻底沦为一座扭曲的金属坟墓。艇身从中部几乎断裂,仅靠几根粗大的线缆和撕裂的蒙皮连接着。引擎部分完全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撞击坑和熔融后又凝固的金属瘤。驾驶舱被挤压得只剩下原本三分之一的空间,各种仪表盘碎裂,线缆像被扯断的肠子一样裸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伴随着绝缘材料燃烧后特有的焦臭。生命维持系统彻底离线,备用电源的指示灯一片漆黑。他尝试启动紧急信标,回应他的只有死寂的电流噪音。通讯阵列的天线折断,像一只扭曲的金属手臂,无力地指向灰暗的天空。
他从残骸中抢救出几样可能有用的物品:一小卷强度极高的复合缆绳;一个几乎空了的急救包,里面只剩下几片基础止血敷料和一支能量补充剂(他立刻将其注入自己颈侧的皮下能量循环接口,一股微弱的热流暂时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疲惫);一块边缘有些碎裂,但核心功能尚存的便携式环境扫描仪;最后,是一把他习惯携带的多功能格斗短刃,刀身依旧寒冷,但在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胁或需要精细切割时,聊胜于无。
完成初步的搜救和自身稳定后,库列斯克开始系统地探索这片坠毁点。他迈开步子,脚步因右腿的伤势而略显蹒跚,但每一步都依旧沉稳,尽可能减少声音。灰色的尘埃很厚,踩上去能淹没他的脚踝,留下清晰的足迹。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有些还带着“锋刃号”或“影梭-7”的涂装碎片,如同战争结束后未被清理的尸骸。
环境扫描仪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数据。大气成分:氮气为主,氧气含量极低,不足以支持常规碳基生命长期生存,混杂着微量惰性气体和……未知的惰性有毒尘埃颗粒。气压:约为阿瑞斯标准大气压的百分之六十。地表温度:零下一百二十标准度,并且随着这颗星球漫长的“夜晚”持续,还在缓慢下降。背景辐射:略高于安全阈值,但尚在幽冥魔躯体的耐受范围内。扫描仪探测到地下深处有微弱的水冰信号,但埋藏极深,以他目前的手段难以获取。
这是一颗被死神亲吻过的星球。荒凉,死寂,资源匮乏,环境严酷。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库列斯克依靠体内生物钟和能量循环的节奏来估算。大约过了十几个标准时,他大致摸清了以坠毁点为中心,半径数公里内的情况。除了无尽的灰色荒原和突兀崛起的、风蚀严重的岩山,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没有水源,没有可利用的矿脉,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寒冷。通讯设备始终未能捕捉到任何来自军团或同伴的信号,仿佛整个宇宙都已将他们遗忘。
孤独,如同冰冷的软体动物,开始用它粘稠的触须悄然包裹他的意识。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剥离感。他习惯了在库忿斯队长的命令下行动,习惯了身边有库拉那带着讥诮却熟悉的声音,习惯了库克冷静的分析,习惯了赤冥分队作为一个整体运行时那令人安心的轰鸣。此刻,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他像一颗被从精密钟表上拆下的齿轮,独自躺在这冰冷的尘埃中,不知时间的流逝,不知自身的价值。
他找到一处背风的岩壁凹陷处,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他用搜集来的较大金属碎片勉强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防风屏障,蜷缩在几乎要冻结血液的低温。他闭上眼,并非睡眠,而是进入一种低能耗的警戒状态,如同他曾在矿井深处或潜伏任务中度过的那无数个标准日。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幻听开始出现。他仿佛又听到了“锋刃号”引擎的稳定嗡鸣,听到了库忿斯队长沉稳有力的下达命令,听到了库拉那带着刺的调侃,甚至听到了格纳库里其他突击艇启动时熟悉的震动。这些声音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如同从另一个宇宙传来。每一次幻觉的破碎,都让现实的寂静显得更加沉重,更加冰冷。
第三天(按照他的生物钟估算),一场突如其来的磁暴席卷了这片星域。天空不再是死寂的灰色,而是被一种诡异的、不断变幻的极光笼罩,色彩妖艳却充满不祥。环境扫描仪瞬间失灵,屏幕上一片雪花。强烈的电磁脉冲让库列斯克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体内的能量流动也出现了片刻的紊乱。他紧紧靠在岩壁上,忍受着这来自宇宙的、无差别的精神鞭挞。这场磁暴持续了数个标准时,进一步证明了这颗星球的恶劣和不可预测。
当磁暴渐渐平息,留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死寂。库列斯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能量储备在抵抗低温和磁暴干扰中消耗巨大,急救包里的能量补充剂早已用完。物理上的困境尚可克服,但这种与世隔绝、希望渺茫的精神压力,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钢铁般的意志。他甚至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绝对服从——当命令的来源消失,当秩序本身崩塌,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在这片虚无中,无声地腐烂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