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忘了,沈清禾从不做无防之备。
三日后,府城南市。
“禾娘绸”三家代售铺前人头攒动,牙行管事捧着新到的一匹“枫燃锦”细细查验,正要盖验讫章,忽听身后喧哗大作。
一名商贾模样的男子急步上前,手中高举一匹色泽相近的绸缎:“我这也有‘禾娘四季装’!价更低,量更大!”
围观者哗然。
那绸面纹路竟与真品几无二致,连织边暗记都仿得惟妙惟肖。
“当真是山后坊出的?”有人迟疑。
那商人得意一笑,掏出一枚火漆印:“你看,这可是原印复刻!”
话音未落,旁边染坊学徒突然冷笑:“那你敢烤一烤吗?”
四下静了半息。
“有何不敢?”商人傲然取火,将火漆印置于炭炉之上。
初时无异,片刻后印面微微发红,原本清晰的稻穗蚕丝图案竟开始扭曲变形,像被无形之手揉捏,最终化作一团狰狞黑痕,仿佛鬼面嘶吼。
更诡异的是,一股淡淡的腐草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妖……妖物作祟!”那商人脸色煞白,扔下印章就要逃走。
人群中有识货的老匠人颤声惊呼:“这不是火漆,是用了灵泉汽入印!唯有真章遇热显字——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先前铺中取出的正品火漆印,在热力催动下缓缓浮现出一行细若蚊足的小篆:山后真品,伪者天鉴。
字迹湛然,如玉沁光。
消息一个时辰内传遍全城。
府尹震怒,当即下令查封三家伪冒铺面,拘押涉案商人。
而“禾娘绸”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了信义与品质的代名词。
有茶肆说书人即兴编了段子:“莫道村姑无雷霆,一纸火漆定乾坤。”
当夜,山后坊井台边灯火通明。
青石板上摆着竹算盘与厚厚账册,小甑儿站在条凳上,嗓门清亮:“本季共出细绸一千二百匹,盈余三百匹存库,折银三千七百两有余!”
欢呼声冲破寒夜。
妇人们相互搂肩,眼中泛光。
谁曾想,一双织机、几口染锅,竟能换来如此富实?
沈清禾立于人群前方,素衣简裙,却不掩眉宇间的凛然气度。
她抬手轻压,喧闹渐息。
“明年开春,凡建新织机者,共基金补贴三成成本。”她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每户女童学艺满一年,奖一匹春绸作嫁妆。”
霎时间,掌声雷动,几个年幼女孩攥紧母亲衣角,眼眶发红。
陆时砚倚在染坊檐下,一袭旧袍裹身,唇角微扬。
待人群稍静,他踱步近前,低声笑道:“真不怕她们富起来就走?将来另立门户,你这‘天工正色’岂不散了?”
沈清禾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雪地上那一片被染坊余火映得微红的屋檐。
火光跳动,像是无数不甘熄灭的梦。
她轻轻道:“我要的不是谁留下,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也能挣出一个家。”
话音落下那一刻,空间深处,铜印第七道铭文忽然轻轻一震。
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自铭文末端渗出,缓缓坠入灵泉池中。
水波轻漾,泛起一圈淡金色涟漪。
刹那间,桑林尽头的几株蓼蓝幼苗竟微微一颤,叶片舒展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系统提示(无声显现):善举值达临界,财富积累达标。
解锁新功能——短时催熟植物染料。】
沈清禾心头微动,闭目感应片刻,唇角终于浮起一丝真正的笑意。
七日收蓝,靛膏翻倍……雾娘的绞缬技法,终于能真正铺开了。
然而就在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上“天工正色”匾额时,村口驿道尘土飞扬。
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人披着十三梭盟黑氅,手中令旗猎猎展开——
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枚冰冷铁牌,上面蚀刻着十二道深浅不一的梭形刻痕。
而第十三道……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