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山坡,稻穗轻轻晃动,仿佛在应和她的言语。
赵德昌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践踏的弃妇了。
而她手中的这一碗饭,不只是食物。
那是权力的开端,是命运的转折,是一场风暴来临前最寂静的雷声。
赵德昌的脸色由青转紫,额角暴起一道青筋。
他死死盯着沈清禾手中那张只虚晃了一下的银票,仿佛被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脸上——三十两,整整三十两!
那是他半年的“例钱”,也是刀疤脸放话要剁手才肯延期的命债。
而她竟轻描淡写地拿它当筹码,像施舍一条狗。
“你……你哪来的银子?”他声音发颤,眼里翻滚着震惊与嫉恨,“一个被休的弃妇,不过种了几垄破田,就敢口出狂言?”
沈清禾没有回答。
她只是将碗轻轻搁在门边矮凳上,动作从容得如同春日拂柳。
然后她转身进屋,片刻后捧出一只粗布包袱,往地上一抖——哗啦一声,数十枚铜钱滚落而出,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更有几块碎银错落其间,成色极好。
“这是我昨日卖红薯干所得。”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三日前,我用十斤豆角换了半袋麸皮;前日,五斤晒干的野山药换了一只老母鸡。市集上的人问我货源,我说:‘青石村有新米,七日后可收。’他们不信,但愿押五贯定金。”
她抬眸,目光如刃:“赵里正,你说我是怎么来的银子?是偷?是抢?还是靠这双手,一粒种、一瓢水挣来的?”
人群寂静。
有人低头看着自家空瘪的米袋,有人攥紧了衣角,眼中燃起微弱的光。
李猎户一步跨上前,把半袋陈谷往沈清禾脚下一放:“我换!换三斤新米,给婆娘和娃尝个鲜!”
小石头也蹦出来,举着手里的破陶罐:“我家还有霉米两升!能换吗?”
“能。”沈清禾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杆小秤,利落地称量起来。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欺贫、不压秤,每一笔交易都当众记在一张黄麻纸上。
围观者越聚越多,原本站在赵德昌身后的村民,竟不知不觉绕到了她这边。
赵虎咬牙切齿,猛地往前一冲:“谁准你们私相买卖?这是违……”
“违什么法?”沈清禾蓦然抬头,眼神凌厉如刀,“朝廷禁的是囤粮抬价,又没说百姓不能易物度日。倒是你,赵虎,欠债不还,还敢堵人门户?明日此时,若见不到你还钱的凭据,赌坊那边,我会亲自去说——钱是我替你还的,日后追债,冲我来。”
她说完,不再看他,而是转向两名呆立一旁的衙役,拱手道:“二位差爷辛苦。这包炒豆、两块蜜薯,算是茶水钱,请务必收下。”
两人对视一眼,讪笑着接过,竟主动往后退了半步。
赵德昌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他知道,今日若强行抓人,不仅拿不到好处,反而会彻底失尽民心——更可怕的是,这女人已暗中摸清了他的软肋,连儿子的债务源头都查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在求生,她是在布局。
“走!”他终于嘶吼出声,拽着赵虎转身就走,背影狼狈如败犬。
人群欢呼渐起,沈清禾却未动声色。
她静静立于门槛之前,望着远处山脊上那一片沉甸甸的稻浪,晚风拂过她的鬓发,带来泥土与稻香交织的气息。
直到最后一缕斜阳落在稻穗尖上,染成一片熔金,她才缓缓弯唇,笑了。
这一季丰收,不只是活下去——
而是真正站起来的开始。
夜深,万籁俱寂。
她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掌心浮现出一方朦胧光晕,那是“福缘粮囤空间”的入口。
意识沉入其中,广袤的灵田静静铺展,中央一汪灵泉汩汩流淌。
她翻开尚未解锁的种子图谱,指尖滑过一行行模糊的文字——【抗寒麦种】【祛湿草籽】【药用菌类】……
忽然,图谱某一页微微闪烁,似有光纹流动。
她凝眉,心头掠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