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着高高在上的惠安帝,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敬畏与讨好,没有了半分留恋与不舍,只剩一片荒芜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反正这深宫之中,真心从来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从来换不来真心。您向来只信自己愿意信的,如今明善县主说得有板有眼,证据都快堆到您跟前了,您心里怕是早已有了定论,我再多说一句,也不过是白费口舌,徒增笑料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转向站在殿中、一身正气的怀清,眼底掠过一丝一闪而逝的狠厉,如同蛰伏的毒蛇:“她既然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步步紧逼,不给我留半分退路,那我认栽便是。只是县主这般赶尽杀绝,就不怕天道轮回,日后遭报应吗?”
“报应?”怀清嗤笑一声,笑声清冷如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换婴害命,让真正的公主死于非命;你勾结逆贼,妄图颠覆江山社稷,早已恶贯满盈,罪孽深重。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罢了,谈何报应?”
刘婕妤却不再接话,只是缓缓靠向身后的朱红梁柱,闭上了眼睛,一副听天由命、无可无不可的模样。
这般不作辩解、默认一切的态度,反倒让惠安帝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事到如今,这般坦然,分明是默认了所有罪状!
怀清望着对面的康王,眸中无半分波澜,语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缓缓开口问道:“康王殿下,如今局势,刘婕妤于你我而言,分量早已不同往昔——不知殿下心中,还打算用她,去换那‘药’吗?”
怀清的话锋如淬了冰的利刃,半点不留情面,直戳要害。
她目光清亮,不闪不避地落在康王身上,将那桩棘手的难题明明白白抛了过去,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锐利:“康王殿下觉得眼下这局面换谁呢?”
康王闻言,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身侧的刘婕妤——她指尖微攥,眼底藏着几分不安,却强撑着镇定。
随即他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透着几分玩味与从容,缓缓开口,语气轻淡却带着不容小觑的威压,反问道:“哦?那你想怎么换?”
谁料这烫手的麻烦事,转了个圈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忽听怀清一声沉喝,话音未落,他已微微侧身,玄色衣袍随动作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修长指尖如寒星破夜,径直指向康王身侧——那名始终垂首立着、毫不起眼的老仆。
“就他了。”
三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寂静的大殿里,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他?”
不知是谁先低呼出声,满殿目光瞬间如潮水般涌向那老仆。
只见他鬓发斑白,眼角爬满皱纹,一身半旧的青布仆服洗得发白,双手交叠垂在身前,除了刚才出声问怀清想换什么,竟连头都未曾抬过,像是透着一股不起眼的谦卑。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这老仆日日跟在康王身边,沉默得像尊石像,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如此棘手的差事,怀清竟点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