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左手攥着姜予棠微凉的指尖,右手稳稳托着戚氏微微发颤的手腕,任凭身旁内眷们簇拥着涌向偏殿,她的脚步却钉在原地未动分毫。
正厅里人影攒动如织,杯盏碰撞声、笑语喧哗声交织成一片嘈杂,她目光如炬般快速扫过,最终落在西北角那处被雕花紫檀屏风半掩的角落——那里像个被遗忘的静谧港湾,既能隔绝大殿的厮杀,又能透过屏风缝隙隐约瞧见厅内动静,是眼下最稳妥的藏身之处。
她半扶着戚氏往角落挪步,掌心轻轻拍着戚氏的手背安抚,姜予棠则默契地跟在身后,悄悄替她们挡开偶尔蹭过来的人流。
等怀清将戚氏安置在软垫上,刚要将姜予棠安置妥当,抬眼却愣了愣——屏风后不知何时已聚了好些熟悉的身影:童锦瑶姐妹俩正挨着姜予棠,镇西侯府的两位夫人则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几块刚从食盒里取出来的糕点,竟是平日里与她们家往来最密的几户内眷,都不约而同寻到了这处藏身地。
怀清唇边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方才那点担心众人分散的无措瞬间烟消云散。
这样倒好,亲近的人聚在一处,总比各自分散在乱局里更安心,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她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去”,见戚氏等人都点头应下,才悄悄拨开屏风一角,将目光投向正厅中央的乱局。
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混乱,落在了一处无形的“大屏幕”上——殿外的景象清晰浮现:禁卫军的银甲与安王麾下私兵的黑衣绞杀在一处,刀光剑影里,禁卫军统领应卫青浑身是血,却仍紧握着染血的长枪,死死挡在宫门前,每一次挥枪都带着拼死的决绝;
殿内的厮杀更烈,齐国公为首的武将们护着御座方向,与安王的人近身搏杀,兵刃相撞的脆响、临死前的闷哼此起彼伏,染红了光洁的金砖地面。
而安王,正被一群心腹簇拥着,一步步朝着御座上的惠安帝逼近,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狞笑。
怀清心头一紧,她知道惠安帝身边定藏着暗卫,可眼下暗卫迟迟未动,谁也说不清是在等最佳时机,还是已陷入了其他困局。
她没法再安心躲在角落,深吸一口气后,又回头给姜予棠递了个“看好母亲”的眼神,才借着屏风与廊柱的遮挡,猫着腰,一步步朝着惠安帝所在的御座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惊动了安王身边的爪牙。
姜予棠指尖冰凉,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望着不远处那道孤影,喉间的惊呼几次涌到唇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殿内烛火通明,侍卫甲胄的寒芒在暗处闪烁,稍有异动,便是把怀清往刀尖上推。
身旁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唯有目光死死锁在怀清身上,看她提着裙摆,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靴底蹭过金砖地面时,连细微的声响都让人心尖发颤。
怀清倒是想瞬移到惠安帝身旁,可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殿中百官,有人垂首战栗,有人暗中窥伺,更有安王麾下的武士手按刀柄,众目睽睽之下,任何超出“常人”的举动,都可能成为人人指控她“妖言惑主”的把柄,反而会打乱全盘计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继续借着廊柱的阴影,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向龙椅方向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