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五日,京中的风向便彻底变了。
民间百姓渐渐知晓,此前对国公府的称赞是被人恶意利用,转头便感念起皇帝的仁政,街头巷尾全是夸赞惠安帝“爱民如子”的声音;
朝堂上,官员们见齐国公主动交权、怀清自曝“小过”,再联想到国公府多年的功绩,纷纷上奏为其鸣不平,请求彻查构陷者。
流言渐渐平息,质疑转为同情,民间要求严惩幕后黑手的呼声越来越高,连带着宫门外都聚集了请愿的百姓,跪请圣上“还齐国公府清白”。
御书房内,惠安帝看着手中的奏折和密报,眉头紧锁。
他何尝不知齐国公府是遭人暗算,就连幕后泼脏水的势力——以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他也早有察觉。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向来习惯冷眼旁观,借势平衡。
此次禁足齐国公府,一来是敲打功高的国公府,灭一灭其因“爱民”之举日益高涨的声望;二来是想看丞相一党是否会露出更多马脚,同时也借机试探齐国公府的忠诚度——若他们心生怨怼,或有异动,便是清理的绝佳时机。
可眼下民间舆情汹涌,边关又再起波澜,他不得不重新掂量其中的轻重。
惠安帝揉了揉眉心,正思忖间,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圣上,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军报是北境主帅姜达派人送来的,封皮上沾着些许尘土,透着千里加急的紧迫。
册页上字迹遒劲,一笔一划都透着战场的肃杀,密册中不仅详细列明了北狄主力的屯兵位置、粮草补给线路,还附上了其他北方部落的动向分析,字里行间清晰点出:如今北境局势危急,北狄集结了五万骑兵,蠢蠢欲动,而军中诸将,唯有曾镇守北疆多年、深得军心的戚家军旧部能担此重任——可戚家军的核心将领,多是齐国公的旧部。
姜达在信中特意提及,国公府遭禁足的消息已隐隐传到军中,将士们人心浮动,若不及时安抚,恐动摇军心;军心一散,北境防线便如纸糊一般,届时外敌长驱直入,大同、宣府等地危在旦夕,后果不堪设想。
惠安帝捏着密册的指尖微微用力,册页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他抬眼看向窗外,殿外廊下,寒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拍打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北境传来的战鼓,敲在心头。
恰在此时,太监总管袁德盛轻步走入,躬身低声回禀:“圣上,宫外百姓请愿的队伍还在宫门外候着,都求着圣上还齐国公府清白呢。”
惠安帝沉默良久,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得沉稳。
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齐国公府根基深厚,戚家军更是镇守北境的屏障,眼下外敌环伺,绝不能因朝堂内斗自毁长城。
再者,民间对怀清的感念之情真切,若执意打压,恐失了民心——他深谙,民心向背,才是皇权稳固的根本。
朝堂虽需制衡,但还没到能牺牲北疆安危的地步。
次日清晨,明黄的圣旨便从宫中传出,由袁德盛亲自送到齐国公府。
圣旨诏告天下:齐国公府遭人构陷一事已查明,即日起解除禁足令,恢复一应礼遇。
旨意中虽未明说惩处幕后之人,却也隐晦提及“着刑部彻查流言源头”,算是给了齐国公府和百姓一个明确的交代。
御旨送达时,怀清正与姜予棠在账房整理府中账目——这几日圈禁,府中开销需仔细核算,也算是借此向外界传递“府中平和”的信号。
听闻旨意,二人相视而笑,眼中紧绷多日的神色终于散去,连带着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这场裹挟着权术与阴谋的风波,总算借着民心与边防的双重推力,暂时平息下来。
齐禹在边关收到消息时,正与怀谨巡查营寨,他望着北境苍茫的草原,手中的玉佩被攥得更紧,眼底却多了几分了然——这不过是朝堂博弈的暂歇,帝王的猜忌也未完全消散,真正的暗流,仍在看不见的地方汹涌,下一场交锋,或许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