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千秋宴的鼓乐尚未奏响,三皇子与五皇子的婚期已如双璧般前后相衔,将整个京城的喜庆气氛烘得愈发浓烈。
朱雀大街两侧,绸缎庄的伙计踮脚挂上了最新裁制的云锦霞帔,赤金绣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首饰楼的橱窗里,点翠金簪、东珠耳坠一字排开,掌柜的亲自守在旁,生怕错过哪位王公贵妇的采买;
就连巷尾卖糖画的小摊,都换了红漆木架,浇铸出的“囍”字糖引得孩童们围着打转。
往来商贩的吆喝声裹着甜香,连风里都飘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热闹。
“你们听说没?金缕衣的苏绣师傅新出了‘百鸟朝凤’的纹样!” 城西的赏心亭里,几位贵女团扇轻摇,话题却离不开即将到来的宴席。
郑吏部家的小姐柳眉微蹙,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我娘催着我赶制新衣赴安王婚宴,昨儿让丫鬟去金缕衣排队,竟说前头排了二十多号,连料子样本都没轮上看——总不能穿旧衣去丢咱们郑家的脸面!”
“急什么?” 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把玩着腕间的羊脂玉镯,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金缕衣和醉红妆本就是明善县主的产业,绣工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我刚让管家去醉红妆订了件蹙金双绣石榴裙,掌柜的拍胸脯说三天就能取货,比死等金缕衣靠谱多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将军家的小姐当即打发侍女:“快!去醉红妆订最新的云纹妆花缎,挑最艳的石榴红,价钱不论!”
其余人也纷纷差人去传话,不过半个时辰,通往醉红妆的石板路上便马车接踵,铺子里的伙计跑断了腿,掌柜的却笑得合不拢嘴——管它客人冲哪间铺子来,银钱落袋才是真的。
热闹之下,另有一番暗流涌动。
街上的生面孔日渐增多:有穿粗布短打的精壮汉子,腰悬佩刀,眼神如鹰隼般扫过街角巷尾,是各府新来的护卫;
有身着锦袍的管事,带着随从挨家查探贺礼,袖口隐约露出的腰牌昭示着藩王府的身份;
偶尔还有几辆青布幔帐的马车驶过,看似低调,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厚重声响,却泄露出车厢内的不凡——那是奉旨入京的藩王眷属,正悄无声息地安置下来。
这满城的喧嚣与暗流,都沉甸甸压在巡防营副统领齐禹的心头。
自月前那道明黄圣旨从宫里颁下,命各路藩王霜降前入京,既为皇后贺千秋,亦为三、五两位皇子证婚,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彼时京郊枫叶正红得似火,可那道圣旨落在他眼里,却只剩彻骨的寒意——他擢升副统领不足十日,屁股还没坐热,就撞上了这百年难遇的“三重盛典”。
按理说,巡防营有忠勇侯这位大统领压阵,轮不到他一个副职操心。
可谁都清楚,贤王早已暗中插手营中事务,借着前阵子整肃吏治的由头,不动声色地削去了忠勇侯的部分兵权:调走了几个心腹校尉,接管了西城的巡防哨卡,连营中粮草调度都安插了自己人。
忠勇侯虽名义上仍是统领,却已是“政令难出辕门”。
权力真空之下,齐禹反倒成了最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