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清冷的女声自门口飘来,带着几分皇家贵女特有的从容气度。
怀清正对着窗棂上凝结的薄霜出神,闻声猛地回神,抬眼便见平阳郡主立在暖阁门口——一身月白绫罗裙衬得她身姿愈发窈窕,外罩的银狐毛比甲边缘滚着细密的白绒,衬得那双手扶着门框时,指尖愈发莹白如玉。
身后的侍女低眉顺眼地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缓步踏入阁中。
郡主发髻上只簪了支素面白玉簪,未施粉黛的脸庞清丽沉静,可那双凤眸扫过怀清时,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倦怠。
“郡主。”怀清连忙起身见礼,顺手将桌边刚温好的雨前龙井推过去,语气带着几分歉然,“劳您亲自过来,我这里真没什么大碍。”
平阳郡主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却落在怀清略显苍白的脸颊和眼下淡淡的青黑上,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昨日内务府送了些上好的血燕,想着你近日怕是没歇息好,特意让人炖了燕窝雪莲汤送来。”
说罢,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身后的侍女上前。
侍女连忙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揭开三层锦盖,一股清润浓郁的香气瞬间漫溢开来——炖得软糯的血燕浮在澄澈的汤里,点缀着几朵雪白的雪莲,还飘着几粒殷红的枸杞,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郡主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怀清心中一暖,挨着郡主身边的锦凳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白玉小碗。
银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只觉那血燕入口即化,带着雪莲的清苦与冰糖的清甜,温热的汤液滑入喉咙,一路暖到心底,连带着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
她含着汤轻声道:“多谢郡主,这汤真好喝。”
平阳郡主看着她小口吞咽的模样,端起自己的茶盏轻啜一口,目光渐渐沉了下来,话锋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秦如霜身上:“昨日宫里都在传她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
怀清握着玉碗的手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不过是抓住了宗室的软肋罢了。”平阳郡主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可话里的分量却重得惊人,“你瞧着贤王为了嫡子急得寝食难安,宗室长辈为了延续香火四处张罗,连远在封地的宗室旁支都要为子嗣问题费尽心机——这‘子嗣’二字,困住的又何止是一两个王爷?”
她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凤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只是秦如霜胆子太大,竟敢拿自己的名节做赌注,赌那些王爷为了子嗣会容下她这桩糊涂事。这份孤注一掷的狠劲,在女子里倒是少见得很。”
“不跟你说这些烦心的,”平阳郡主抬手打断了话头,将茶盏轻轻搁在描金茶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眼神却多了几分认真,“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托你。”
她示意侍女退到暖阁外守着,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再过半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宫里要办赏花宴,我想着亲手绣一幅‘百鸟朝凤’的屏风当贺礼。只是近来府中琐事缠身,绣活进度慢了不少,你家淑姐儿针线功夫素来精巧,可否帮我分担一部分?”
“这个你要问淑姐儿了。”怀清放下玉碗,眼底泛起笑意,“她那性子你也知道,最是钟爱这些穿针引线的活计,只是向来有自己的章法,旁人若不先问过她,便是再好的绣品料子,她也不肯轻易接手。”
平阳郡主闻言莞尔,指尖轻点了点桌面:“也是,上次我让府里绣娘仿她那幅‘玉兰戏蝶’,她见了便皱眉说针脚太僵,当场就拆了重绣,倒让我那绣娘红了脸。”说罢便扬声唤人,“去把淑姐儿请过来。”
不多时,便见怀淑提着绣篮快步进来,一身水绿布裙上还沾着几点丝线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