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贤王这边还没来得及将巡防营攥进手心,京城里已悄然浮起些异样的流言。
街头巷尾的茶肆酒铺里,总有人压低了声气嚼舌根。
“要说这贤王,果然不是寻常人物——比起被禁足的安王,那真是云泥之别!”
更有人拍着胸脯说亲眼瞧见,贤王亲自去了巡防营附近,站在风口里跟底下人说话,句句都体恤他们的辛苦;
甚者添油加醋,编排起他踏雪访贫、雨夜问民的段子,把“贤明”二字捧得如日中天。
“混账!”贤王猛地一掌拍在案上,紫檀木桌面震得砚台都跳了跳。
前番便是这类捕风捉影的鬼话,将他拖进猜忌的泥沼,害得他被禁足府中多日,如今竟有人敢故技重施!
他当即拍板,一面命人严查散布流言的源头,一面四处张贴告示辟谣,恨不能拿针将这些风言风语的舌头全缝上。
可流言这东西,偏生像初春的草芽,越是想踩,钻得越欢。
任凭贤王雷厉风行地压制、管控,那些话还是像长了翅膀的夜蛾,悄无声息地扑进了皇宫深院,稳稳落进了惠安帝的耳中。
而这,恰恰是怀清要的。
她从没想过要将谣言闹得满城风雨,她要的是逼贤王动起来——逼他失态动怒,逼他急着跳出来自证清白,把急切写在脸上;
更要引惠安帝的目光,引他那双看透了朝堂伎俩的眼睛,在贤王身上多打几个转,转出猜忌,转出审视。
毕竟,能如此迅速地控制住流言扩散,本身就透着不寻常——这岂不是在告诉惠安帝,贤王在京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早已超出了帝王的预料?
同一招若是照搬,难免惹人厌烦。
可怀清这手棋,看似与前次相似,内里的钩子却早换了方向,只静等着君臣父子二人,循着各自的心思,一步步踏入她布下的局。
不过这一次,流言竟平息得异常迅速。仿佛前几日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只是一场幻梦,转瞬间便被风卷得没了踪迹。
更出人意料的是,宫墙之内始终风平浪静。
惠安帝那边既没有传来半句质问,也未曾有丝毫降罪的迹象,仿佛那些飘进耳朵里的流言,真就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市井闲话,听过便罢了。
这般反常的平静,反倒让贤王心头的疑云更重。
他坐在书房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茶盏边缘,总觉得这沉默背后,藏着比疾言厉色的质问更难测的深意。
白幕僚轻步走进书房时,见贤王正对着一幅未完成的兵阵图出神,烛火在他眉间投下沉沉的阴影。
“王爷,夜深了。”他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属下斗胆说一句,这次接管巡防营的事,咱们怕是办得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