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听得“查封”二字,刚提起的心又沉了沉,可听到“重新彻查”,终究松了口气。
他连忙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父皇!儿臣谢父皇明察!儿臣坚信,清者自清,定能还儿臣一个清白!”
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却掩不住那份如释重负。
殿中气氛稍缓,却依旧凝重。
百官暗自松气的同时,也暗自心惊——这看似留了余地的“再审”,实则藏着更缜密的雷霆手段,惠安帝的心思,从来都不好猜。
散朝后,齐国公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慢悠悠抚着颌下花白的胡须,迈着方步走在前面,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扫过金砖地,无声无息。
身后的沈阁老眼尾余光瞥着他的背影,脚下稍快几步,看似不经意地与他并肩,目光望着前方虚空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国公爷,好呀。”
齐国公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应了一声,指尖仍在胡须上轻轻摩挲,半晌才慢悠悠回了句:“沈阁老,也好啊。”
两人脚下不停,一路并肩走着,再没多说一个字。
可那两句简单的问候里,却像裹着千层纱,藏着万重意——谁都听得出,这“好”字里的波澜,比殿上刚歇下的风雨还要沉。
齐国公心里正憋着股气,压根懒得搭理身旁的沈阁老。
若不是安王闹出来的这档子事,京里怎会平白生出些龌龊谣言,说他们齐国公府见死不救,对粮铺亏空的事袖手旁观?
如今这节骨眼上,沈阁老倒凑了上来,真当他们国公府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可气归气,眼下朝堂局势微妙,安王的案子还没定论,各方势力都盯着呢。
他们国公府便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暂且按捺,半句反击的话都没法说出口。
齐国公捻着胡须的手暗暗用了力,指腹蹭过粗硬的须尖,心里那股郁气愣是没处发散。
他一路憋着气,脚步都比往常沉了几分。
踏进府门时,连府里伺候的下人都觉出几分低气压,一个个敛声屏气,不敢上前搭话。
他径直往内院走,刚绕过影壁,就见戚氏正站在廊下刺绣,手里还捏着绣绷。
见他脸色沉郁、眉峰紧蹙,戚氏连忙放下绣活迎上去,声音放得轻柔:“老爷这是怎么了?朝里出了什么事?看你这脸色,怕是气着了。”
说着便要吩咐下人沏杯凉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