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这出戏里的角色,谁是周瑜,谁又是蒋干?”
他目光扫过台下,落在几个交头接耳的官员身上,那几人正是安王的心腹,此刻正端着酒杯,眼神却不住往雅间瞟。
怀清指尖捻着玉佩转了半圈,玉面映出她眼底的清光:“谁在设局,谁便是周瑜;谁自认聪明,一头撞进来,谁便是蒋干。”
她说着抬眼,恰好撞上秦王的视线,两人目光在半空相触,一个带着探究,一个藏着笃定,转瞬又各自移开,仿佛只是寻常一瞥。
齐禹在旁打着圆场,往秦王面前的碟子里添了块蜜饯:“看戏罢,左右都是戏文里的热闹。”
话虽如此,他眼角却瞟向楼下——方才那几个安王的人已离了席,正鬼鬼祟祟往后台去。
怀清忽然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戏台的幔布:“听说这戏班子的班主,前几日受过巡城御史的恩惠呢。”
秦王眉峰微动,没再接话,只重新看向戏台。
此时戏文已演到曹操悔悟,望着蔡瑁、张允的首级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倒让台下不少百姓跟着唏嘘。
唯有雅间里三人清楚,这唏嘘里藏着多少真性情,又裹着多少看客的算计。
忽然有小厮匆匆上楼,在秦王耳边低语几句。
秦王听完,指尖在扶手上重重一敲,这次却不是动怒,反倒带着几分了然的冷意:“安王的人,果然去后台‘谢’班主了。”
“哦?”怀清抬了抬眼,“是赏银,还是‘教训’?”
“倒是想动粗,”秦王语气带了点嘲弄,“可惜巡城御史的人,此刻正在后台‘看戏’。”
齐禹抚掌笑道:“这可真是,刚演完蒋干盗书,就有人学着曹操疑心病发作了。”
怀清把玩着玉佩站起身,走到雅间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晚风带着戏场的喧嚣涌进来,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戏快散了,”她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该办的事,也该有个章程了。”
秦王站起身时,腰间的玉带扣发出轻响。“本王的人,已经去查账册了。不过明善县主,你我这出戏,往后该怎么唱?”
怀清转头看他,月光恰好落在她眼底,亮得像淬了锋芒:“王爷想唱成群英会,还是鸿门宴?”
秦王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味:“那得看,县主敢不敢跟本王赌一局。”
远处的戏台还在唱着尾声,咿呀的唱腔混在晚风里,分不清是周瑜的得意,还是曹操的悔恨。
而天字一号雅间里的三人都清楚,这出戏散了,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