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属下查到的消息,”白幕僚压低声音,“是齐国公府,还有单家的单元达。”
“单元达?”贤王皱眉,“他不是单家的吗?就算过继出去了,也是跟安远侯府沾着亲,怎会反戈一击?”
“他月前已递了分宗文书,彻底与安远侯府割了干系。”白幕僚递上一卷抄录的证词,“更要紧的是,安远侯夫人李氏先前抓了他的生母秦婉,逼问账册下落。听说秦婉被带回府时,已去了半条命,单元达这才铁了心要扳倒侯府,把手里的证据都给了齐国公府。”
“蠢货!”贤王猛地踹翻了脚边的铜炉,火星溅了一地,“秦婉早就是出府的人了,与侯府八竿子打不着,李氏招惹她做什么?为了几本破账册,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白幕僚垂着眼,没敢接话。
窗外的梆子声又响了起来,比先前更沉,像是在为侯府的覆灭敲着丧钟,也像在提醒着书房里的人——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铜炉翻倒的闷响在书房里荡开,火星子落在青砖上,明明灭灭地熄了。
贤王胸口起伏着,禁足的郁气与安远侯府事的烦躁搅在一处,像团烧得正旺的野火。
“齐国公府……”他磨着牙念出这四个字,指腹在案上的舆图边缘掐出深深的印子,“齐泽那老狐狸,藏得倒深。先前瞧着他对朝堂纷争避之不及,原来早就在暗地里磨好了刀。”
白幕僚躬身捡起铜炉,用帕子擦着炉底的灰:“齐国公府与云台侯本就因着云台侯夫人之事有些旧怨,如今借着单元达的手发难,既扳倒了安远侯,又能顺势将俞林华推上云台侯之位,一举两得。他们怕是早就算准了,安远侯倒台,王爷您自顾不暇,无力干涉。”
“俞林华……”贤王冷笑一声,指尖点在舆图上京畿的位置,“一个没根基的,也配坐云台侯的位置?齐泽打的好算盘,是想借着新侯府,在京里再布一颗棋子。”
“王爷,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白幕僚将铜炉放回原位,声音压得更低,“安远侯府的账册虽被齐国公府拿去,可他手里那些关于咱们的底细,未必都记在纸上。若是狱卒里有齐国公府的人,稍加点拨,难保他不会顺着贪墨的由头,往外漏些不该漏的。”
贤王眸色一凛。
他倒忘了这层——安远侯是只老狐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能用来保命。
一旦察觉到齐国公府想借他的嘴咬贤王府,难保不会顺水推舟,用些无关痛痒却足够引人遐想的“秘密”,换自己一条生路。
“去,”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给大理寺的周寺丞递个话,就说……安远侯府的案子,审得‘干净’些好。”
白幕僚心头一震,抬眼时正对上贤王眼底的狠厉。
所谓“干净”,无非是让安远侯在牢里彻底闭嘴。
可周寺丞是出了名的铁面,未必会买贤王府的账。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虑,贤王从袖中摸出块玉佩,玉上刻着朵半开的莲:“把这个给他。他母亲去年在普陀山许愿,缺的那尊玉佛,让他尽管去贤王府库房取。”
白幕僚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却沉甸甸的压手。
这是交易,也是威胁——周寺丞若接了,便是与贤王府绑在了一处;若不接,他母亲的心愿怕是再难了却,甚至可能被寻个由头,牵连到自身。
“属下这就去办。”他攥紧玉佩,转身要走。
“等等。”贤王叫住他,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再查单元达。一个过继出去分了宗的旁支,哪来的胆子和能耐,敢跟安远侯府硬碰硬?他背后,怕是不止齐国公府。”
白幕僚应了声,脚步匆匆消失在回廊尽头。